着他收回手,视线依旧在唐烛被摸乱的短发上,口吻堪称和气地问山姆:“说吧,让我们听听你用自己的性命究竟想换什么?” 老头看着餐桌对面的两人,怔了几秒后,干咳几嗓子说:“桂冠。我想让你答应我找到桂冠,然后让它重新出现在展览会上。” 两人闻言后,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好。 还是唐烛干巴巴建议,“您……您其实可以换一个条件,我是说…您用性命做赌注,只是想要桂冠重新出现在展览会上,除此之外比无他求?” 老山姆却很诚挚地解释,“我知道这很难,毕竟桂冠流失进俄国,从那以后它消失匿迹,再也没有了消息。但我并没有给出时间限制,我只是想要你一个承诺。” 老人把目光转到付涼身上,固执地说:“只要你答应,这辈子不会放弃寻找桂冠并且以康纳的名义让它出现在展览会上,我就会把所有的东西交给你。” 啊,好吧。 唐烛满面苦涩闭上了嘴。 还是付涼故作思考后回答,“好,我答应你。” “以上帝的名义,一言为定。”老山姆没料到青年会轻松答应下来,即刻叫佣人把皮夹送到付涼手中,生怕他反悔。 而下一秒,付涼便把皮夹递给了唐烛,口中淡淡道:“实际上你不应该把这个差事委托给我,而是我身边这位先生。” 山姆并不明白,为什么小殿下今晚一直“夸大”身边这位东方人的作用,但既然交易已经达成,他知道付涼绝对不会反悔,才敢说:“我不觉得有哪个东方人能够在俄国呼风唤雨。” “话虽没错,但他是桂冠的所有人。” 虽然唐烛想过阻止付涼道出其中原因,但显然他并没有成功。 接着,唐烛只感觉对面的老头向他投来了灼灼目光。 他只能礼貌地笑了笑,垂下头以沉默肯定了这件事。 但出乎预料的,他很快便接受了这件事,顺带着也接受了他这个人。 “都是命运。”老山姆面容上讶异消散开来,喃喃自语道:“所以卡尔特才说,只是时间未到。” 说完这些后,他表示自己的开出的条件后得再追加一个时间限制。 “十年。” “十年?”唐烛重复道。 付涼却对这个时间限制很赞同,并且转过脸看向他说,“唐先生,记住了,你十年后要和我一起开展览。” 唐烛有些发懵但还是点头。虽然他并不觉得老山姆这个时间限制是好事情,难道老山姆是觉得他们短时间内无论如何也无法了结这件事吗? “其实十年后你不一定还在不在世,我是说五十年六十年也没差别,山姆你说呢?” 付涼却似乎对这个展会很上心,表面上跟老山姆打趣,实则目光幽怨地黏到他脸上,小声说:“这样就算是不被唐烛你承认,我也可以依仗这个交易待在你身边,直到我八十岁不是吗?” 就此,他才明白这人是在说什么。 唐烛吞吞口水,有些慌张地从桌子下面去扯付涼的衣角,“不……不需要仰仗交易的。” “真不需要?”对方追问。 “真的……”他急得有些冒汗。 “……”幸亏老山姆实在看不下去他们说悄悄话,咳嗽几声打断他们后示意唐烛打开皮夹。 唐烛立即松开那角衣物照做,发现皮夹内满是一张张泛黄的票根。他拿出其中一张,看清了上面的文字。 “这是……拍卖会和展览会的入场券。”票据被保存的很完整,上面清楚地标注着时间与地点,有的甚至印着表性竞品的图案。 看来十年前那些展会和拍卖确实和丑闻相关。 “只要是桂冠会出现的,都被康纳保存了下来。”老山姆向他们补充说,“就连当初登报但是没有成功举办的拍卖都被他从报纸上裁剪下来了,就在皮夹最后面。” 唐烛找出了那张单薄的纸片。 上面写着莱斯特广场计划在7月10号重新竞拍桂冠,而莱斯特广场作为露天场所,可以容纳人数众多,因此除去贵宾座位外,其余市民可随意入场观看。 “可为什么桂冠最后并没有在莱斯特广场出现呢?”他作为第一次来到伦敦的人,确实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两位十年前都居住在这里的人。 老山姆回答说,“据说是因为桂冠被外借,那时候画展和珠宝展很多,大概率是被伯爵夫人借给某个人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但值得一提的是,之后的展览就因为各种原因叫停了,因为当时伦敦包括周边各个地区都有案件或者冲突发生。比如骇人听闻的丢手绢案和炽天使案……最后,就是11月伯爵夫人病逝,桂冠不翼而飞。” 而付涼的关注点却是他并没有详细讲的部分,“11月初卡文迪许家放出伯爵夫人病逝的消息,而你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在黑市把桂冠买到手的?” “大概是……11月10号左右?因为当时快要到康纳的生日,他说那是命运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老人回忆说。 “那就对了。” 唐烛听见身边的青年如是说,可他完全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奥秘。 于是他只好先问清楚自己心中的疑虑,“山姆先生,那康纳当年一起看展的朋友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呢?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拜访一下?” 对方摇摇头,“你知道的,前几年世界各地掀起了移民的浪潮,他们其中大多数人早在十年前就去了美国,现在已经在纽约成为了富商,再也没有回来过。” 话到这里,他们也没有其他要问的。 付涼见唐烛已经吃得差不多提出要返程,即使老山姆告诉他外面的路太黑,建议他们明早再走。 可还是被青年回绝,“算了,白天人多眼杂,我可不希望17岁精心设计的避难圣地被皇室的人毁掉。” 说着,他们便一同走出餐厅。 去往庄园大门的路途中,老山姆出奇地健谈。 “实际上,我不太能懂得公爵大人。”老头走在两人身边,因为体态和年纪问题步速并不快。要不是唐烛故意放慢脚步等着,以付涼的速度早已经登上马车。 而面对山姆的感慨,唐烛却完全能明白他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如果当年公爵大人并没有把案子交给付涼,又或者任山姆自生自灭,那么十年前的真相,或许永无再见天日的可能。但偏偏公爵又是最缺乏这么做理由的人之一。 最不愿揭开丑闻的贵族,一面威逼利诱老山姆为了活命闭紧嘴巴,一面又将透露线索的案子交由最可能揭开丑闻的人完成。 付涼闻言也未发表观点。 唐烛偏过脸去看他,在长长的走廊内,灯火因为巨大的石柱而忽明忽暗,他最终也没能在那张脸上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