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一定能有办法,只是先去试试而已。”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阿符知道自己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一定会把铜镜修好。 ——因为这关乎到祈桑的性命。 *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和曾经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祈桑每天开始喝药。 明明最开始医师说他的病并没有什么大碍,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病却越来越严重了。 梨园众人从最开始的自我安慰,逐渐变得越来越沉默,其中最焦虑的还是阿符。 自从他把铜镜拿回去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祈桑也没有追问情况,而是顺其自然地过了下去。 过了很久,突然有一天,阿符的脸色看起来要比从前苍白许多,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安抚的笑意。 “我找到办法恢复铜镜了,桑桑你等着我,我会尽早把铜镜修好的,这样你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祈桑当然知道阿符可以修好,因为他就是从未来被这个铜镜带过来的。 祈桑这时候的病情已经到药石无医的地步了,慢慢熬着命,躺在床上,有时候一天甚至会疲惫于一句话。 疾病迟缓了他的大脑,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阿符,你用的是什么办法?” 阿符避而不谈:“……没有什么办法,只要能救你,什么办法都一样。” 祈桑没说话了。 他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 祈桑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推算出自己的死期,但他忽略了一件事—— 在祈府,每天都会有大把大把的金银被抬出去,就为了给他换一两株珍惜的名贵草药。 每天吃的用的,也无一不是被城中医师精心调整过的搭配。 祈桑以为他还有半年的时间,但没想到仅仅过了两个月,他的身体就一种摧枯拉朽的状态,迅速衰竭了下去。 祈桑能感受到阿符的情绪在变得一天比一天暴躁,整个人失去了翠竹般的风骨,颓废不堪。 第二个月熬过去了。 梨园灼灼的桃花全都谢了。 祈桑的身体突然好了起来,但是梨园的众人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好在这回光反照的时间足够长,不由给人一种“似乎还会好起来”的错觉。 祈桑的药开支很大,他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便把自己的银冠珠链,鲛绡纱衣都拿去典当行变卖了。 阿符似乎一直觉得,这几样依然是祈桑的东西,从没有动过变卖的念头。 银冠倒是好卖,鲛绡却因为太过稀有,没有典当行敢收。 最后是拿去给九州第一商行拍卖了,倒也拿到了一笔不菲的钱。 他没有将这些钱给梨园众人,倒不是舍不得这些钱,而是他知道,就算把这些钱全部都给他们,他们也会拿来给他治病。 ……而他的病,已经没有必要治下去了。 祈桑将这些钱全部都存进商行,委托商行,等他死后,就把这些钱全部都交给梨园的人。 单一个银冠就价值不菲,更别提有价无市的鲛绡了,这两样卖出的钱,足够普通家庭大手大脚花一辈子了。 祈桑倒是希望他们都是贪财的人,这样在他死后,梨园的众人得到这笔意外之财,应该能高兴许多。 梨园众人为了维持生计,自然不可能天天只照料祈桑,只把活比较少的阿符留在祈桑身边。 祈桑很喜欢自己这个房间,因为窗外就是一树桃花,和他在千滨府的书房很像,只不过那里的窗外是棠梨花。 春天的时候,桃花的花瓣会飘进室内。 祈桑有时候身体还算好,会拉个凳子趴在窗前,等桃花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再吹掉。 等到冬天桃花枯萎了,祈桑就很少打开窗户了。 大概是因为唯一的乐趣被剥夺,祈桑本来在渐渐“好转”的身体骤然衰败了下来。 阿符找尽各种办法,也没能让桃花再次盛开。 祈桑本来已经不期待再次看到花开的场景了,但有一天,阿符却主动打开窗户。 祈桑顺势望过去,却发现窗外满目的灼灼桃花,红艳一片,像柔软的云霞被揉碎在风里。 他有些意外,“你怎么做到的?” 阿符没有直接回答,“和你从前看到的一样吗?” “很像。”祈桑伸手摸了一下桃花花瓣,手指真的摸到了那种柔软的感觉,“如果天气再暖和一点,我会以为真的是桃花开了。” 阿符说:“那就没问题了。” 祈桑小时候虽然脾气娇纵,但也算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别人对自己这么好,他当然会心软。 “你应该去修仙的。”祈桑说,“你能以凡人之躯变出这么逼真的幻术,天赋不可估量。” 阿符笑了笑,“能把你都骗过去了,那我确实是有些天赋。” 祈桑“哼”了一声,“是我如今修为尽失,若是我修为在全盛时期,这九州无人能骗到我……” 祈桑的话戛然而止。 阿符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脸上还是维持着同样的笑容,不想让祈桑产生心理压力。 “桑桑,你不是说,你是祈家的小少爷吗?” 祈桑沉默了一会,看着窗外的桃花,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出真相:“我的确是祈家的独子。” 他的眼尾因为生病,而泛起一抹病态的红,嘴唇尚且还算红润,但脸颊却苍白得过分。 祈桑叹了口气。 “我说我是祈家独子,这没骗你。” “我说若是我修为还在,这九州没有人能骗我,这也是真的。” 阿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祈桑说:“我大概能看出来你对我的在意。” 他直白的戳破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阿符曾经打算隐瞒一辈子,因为祈桑就要死了,他不希望在对方死前,还因为自己那不可实现的欲望而感到为难。 现在看来,是他低估了祈桑的承受能力,也高估了自己在祈桑心里的地位。 祈桑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阿符的脸,这触摸不带任何欲望,而是像想要感受些什么一样。 “其实真算起来,不知道是你先认识的我,还是我先认识的你。” 阿符不再说话,而是直直地看着祈桑。 窗外的桃花瓣又被风吹了进来,只是这一次落在手臂上的触感要虚幻许多。 大概是因为阿符此刻心绪不平,以至于连幻术都没有办法维持。 祈桑托腮问:“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什么时候吗?” 阿符迟疑道:“……两年前的北院厢房,你打碎了我一个花瓶。” “不。”祈桑轻轻摇了摇头,“是在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