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 商玺的手一直握在剑柄上,他似乎有些焦虑,不停地来回走动,手指一直在敲击剑柄。 祈桑忽然有些感慨。 对于商玺来说,他们应该只分别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但是在祈桑这,却忽然有些久别重逢的错觉。 商玺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定法堂的门,见到祈桑开门出来,微愣一下后便大步走来。 “殿下,一切都结束了吗?” “嗯。”祈桑问,“外面的时间过去了多久?” 商玺没在意对方略有些奇怪的问题,沉声道:“距离我们分开,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 祈桑已经习惯了对方夸张的表述,自顾自忽略了对方,开始沉思接下来要做什么。 见祈桑还在原地思忖,商玺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殿下……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们只是分别了一会,但祈桑与阿符之间,却好像多了一层他看不清、穿不进的默契。 商玺找了个借口:“盛翎被派去北地,千滨府只有霄晖一人,我怕出乱子。” 听到商玺一直在劝祈桑离开,阿符却没有说话。 他借着月色描摹祈桑的容颜,月光勾勒出对方高挺的鼻梁。 祈桑转身看着阿符,行了一个简单的礼:“今晚就不再叨扰贵寺了,我会如约将渡船毁掉。” 说完这句话,便看见阿符摇着轮椅到他们的面前,沉稳道:“我来为殿下带路吧。” 商玺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以为你会阻止殿下离开。” 阿符依然是那副平易谦和的模样,“殿下要做的许多事,定然都会比我重要。” 直至这时,祈桑才开口:“你腿脚不便,让小鬼为我们带路就行。” “凌云寺是我创造出来的,我知道一条更近的路。”阿符说,“而且,我想送送您。” 明知“近路”只是借口,祈桑还是没有拒绝。 阿符的轮椅没办法在树林里行进,几人便绕了一小段路,从边缘的石道进入森林内部。 因此,商玺没少冷嘲热讽,一会挑刺嫌阿符浪费了他们时间,一会质疑阿符是不是故意绕远路。 反正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阿符逆来顺受,没有半句不满,衬得商玺像个不明事理的怨夫。 商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憋屈地闭上了嘴,继续推轮椅……是的,因为祈桑嫌阿符自己按木轮前进太慢,所以让商玺来推轮椅。 石板路上并不是完全平坦的,偶尔会有一些坑洼商玺没注意到,让轮椅碾在上面颠簸了一下。 诚然他不是故意的,但见到阿符倒霉他还是有些幸灾乐祸。 但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阿符捂着嘴唇剧烈地咳嗽起来,看架势像是要将内脏都咳出来。 商玺:“?” 你别装??! 祈桑毕竟在幻境里和阿符相处了这么久,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感情在的。 他盯着阿符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抬起手,在对方背上慢慢拍了拍,同时输进灵力缓和。 商玺一开始以为阿符在装,直到对方喉间咳出血,他才微微变了脸色。 祈桑叹了一口气,没有半分不耐:“身体这么差,还非要出来。” 阿符边咳边低声回答:“我只是想送送您,殿下。” 祈桑拿出一块白色的绢帕,递给阿符想让他擦擦嘴角的血。 但对方几次伸手,都因为剧烈的咳嗽没能接住绢帕。 祈桑便顺手拿着绢帕在他的嘴角擦了擦,将上面的猩红血迹擦掉。 在镜像双生里,曾有很多时候,两人都是如此亲密的状态。 因为那时候的祈桑没有月神的身份,所以两个人相处的状态会轻松许多。 商玺看着祈桑为阿符擦拭血迹的动作,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收紧。 险些给阿符的轮椅推手捏出裂痕。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商玺在祈桑这里的身份一直是“下属”。 或许曾经有过逾越的可能,但最终因为商玺那一晚的放肆而彻底失去了可能性。 商玺想要移开目光,但因为心底嫉妒的翻腾,视线还是牢牢锁死在了阿符的脸上。 ……所以这个镜妖凭什么?凭什么能够得到殿下的特殊对待? 阿符终于停下咳嗽,他从祈桑手中接过染了血的绢帕,笑道:“殿下现在脾气似乎要好很多。” “嗯,你以前也帮了我很多。”祈桑语气淡淡,重新站回原位,“这是我欠你的,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阿符面色一愣,低敛下眼眸,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我做这一切,没有想过要得到回报。” 刚刚还算温情的相处,瞬间被现实打回尘埃。 将他们从前的种种定义为“帮助”,并且主动提出“回报”,以此来将一切都划出界限,做个两清。 ……这太残忍了。 阿符曾经觉得,梨园里的“桑桑”就已经足够无情。 然而他现在才知道,“桑桑”已经是祈桑最大的仁慈面,真正的月神殿下,要无情得多。 商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遍。 他算是看出来了,祈桑先前绝对和这个镜妖认识……甚至关系匪浅。 不过,既然祈桑主动提出了要给阿符补偿,那就是要主动划清界限的意思。 镜妖会永远留在凌云寺,阿符也不会再在祈桑心中占据位置。 看透了这一点,商玺本该觉得高兴,但看见镜妖暗藏悲切的目光,又忍不住多了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 ——真的能有人在祈桑得知他卑劣的爱欲后,还被祈桑温柔地注视着吗? “殿下,我后悔了。” 阿符指尖微蜷,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那条乌篷船载您上岸后,您也可以不毁了它。” 为什么要毁了那条船? 因为不希望有人再来凌云寺。 为什么不毁了那条船? 因为希望有人再来凌云寺。 祈桑没有直接回答“好”还是“不好”。 “刚刚你没有回答我,但我现在还是想再问一次……为什么要让我帮毁了那条船?” 阿符闭了闭眼,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因为毁掉了那条船,我就不会再期待,有谁会乘舟来到凌云寺。” 等待永远是最煎熬的事。 几万年的等待,才能换来一次得偿所愿。 祈桑走在前面,背对阿符,月光淋在他的身上,像披了一层霜。 “那现在为什么要反悔,我帮你毁了那条船,不好吗?” 阿符握紧了祈桑刚刚为他擦血的那块绢帕,纯白的丝绸被染上了猩红,让人不免唾弃血将白色污染。 “我只是忽然觉得,一辈子怀揣着希望等待,总比没有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