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人类该做的梦吗!” 吐槽役大声嚷嚷,但手上的动作还算有条不紊,举着扳手一只一只砸向扑来的肉虫,秋免发现他砸得还很有规律,左边打了一下右边就一定要也打一下,哪怕右边根本没有怪物。 “这时候你就不要犯强迫症了,过来帮我!” 秃顶中年人被烦得一个头两个大,密密麻麻的肉虫最集中汇聚到他的附近,从脸上探出深渊般的肉嘴,试图攀附吞咬他的身躯,纵然中年人凭借手里的火棍暂时在周身划出一道安全范围,但双拳难敌数嘴,看起来坚持不了多久。 “「水星」,你也去帮他。”队长说。 “好。” 随着回应,秋免这才发现对面这支解梦小队的第五名成员是位短发女性,她的话很少,行动却干净利落,怪物群也基本没有为难她,在她移动到秃顶中年人侧边时,那里的肉虫甚至绕开她行动。 怪物的攻击果然是因人而异的。 只是它们挑选对象的因素是什么呢?应该不是报复,因为开枪威胁、闹出声响的“队长”尚且游刃有余,袭击他的怪物不多;也应该不是实力,因为失去了防御手段,瑟瑟发抖的矮个子新人同样被虫群忽略,连往他那边拐一下的动力都没有。 秋免认不出人脸,无法迅速辨明自己与对面五人之间的差异特征,只能不太善良又有些戏谑地想:难不成梦境主人恐秃头? ……其实还真有可能,毕竟略有脱发困扰的梁哥也被袭击了。 或许这是个属于中年男性的噩梦也说不定呢。 秋免一边思绪飞转,一边从容看戏,没有任何想帮忙的意思,解梦小队态度不佳是一回事,他也想看看这些旅梦人的能耐到底如何。 在那位队长的指挥下,「水星」和吐槽役分立秃顶中年人左右两边,为他看守背后防线,三人与虫群形成僵持的态势。 队长自己则双足滞空,位于他们上方,远眺并解决源源不断入场的肉虫,似乎尽在掌握。 只有显然是新人的矮个子抱头痛哭,十分崩溃:“队长……我的枪!救命……我不会就死在这里了吧……!” 吐槽役忙中不忘本职工作:“大哥,这里是梦啊,连痛感都没有,死了又有啥好怕的。” “可、可是……那个无脸怪说也有几率出现脑死亡啊呜呜……” “拜托!那得是你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时候才有可能,就这些大肉坨子你还能分不清?” “无脸怪”秋免从远处探头,继续吓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出事就来不及了,何况难道被蠕虫吸入肠道的死法不痛就不恐怖了吗?” “……啊啊啊啊啊!!!” “我草!你干嘛听他胡说八道!算了算了,不然你先退出梦境吧。” “怎么退出?我不知道啊!” “砰!” 周围骤然一静,解梦小队的队长平静挪开枪口,半个眼神也没留给倒下的矮个子,继续狩猎弹跳到空中的肉虫,仿佛自己的队友与那些梦境怪物并无二致。 “这……这不太好吧?”秃顶中年人浑身一颤,忍不住开口,“不会给「疾风」留下心理阴影吗?” 吐槽役打哈哈道:“我们队长就这样的,习惯就好,没事啦,基地心理医生那么多,以后新人还是让他们培训好了再入梦跟队吧。” 围观了全程的秋免也不由微顿,换了条腿支撑放松的动作。 这位队长如何对待他的队员与他无关,但显而易见是个比想象中还难糊弄的人物,搞不好会不死不休地找他麻烦。 对付这种人,比起让他吃瘪,还是让他欠人情来得实在。 秋免悄然翻越栏杆。 他掩着帽檐,身躯逐渐变得透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存在感降至最低,在虫群的冲势中逆流而上,不断逼近目标,却丝毫没有引起它们的注意。 刚才他的观察对象不止是解梦小队五人组,同样包括突然发疯的虫群,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更迅速地发现了虫群的秘密——它们是有领袖和指挥者的。 就是操场上那只他第一眼看见的淡粉色蠕虫。 此时它正隐藏在树荫底下,仇视般凝望着秃顶中年人的方向,肥硕的身躯威武竖起,有频率地左右晃动,像是一面施号发令的指挥旗帜。 另一条乳白色蠕虫则蜷缩在它背后,比起英武的将军、冲锋陷阵的小兵,它仿佛是被厮杀吓破了胆的宠姬,瑟瑟发抖着贴紧淡粉蠕虫,似乎想用它的身躯遮挡自己的恐惧。 淡粉蠕虫在指挥间隙,还不忘转头观察乳白蠕虫的位置,确保它就在自己身后,更分出几对粗短的肉爪,牢牢抓住它的手足,似爱人般亲密无间。 某种意义上很有意思,秋免想。 这里其实属于梦境的边缘地带,并非主体,梦境主人投射的意识通常不强烈,一般只会遇到呆滞迟钝的NPC,无脑重复做某件事,更多时候连有意识的生物都不存在。 而现在,连没有脑子的蠕虫都具备了充沛情绪——兴奋、恐惧,甚至会谈恋爱。 还谈得比自己演得都好。 秋免大开眼界。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想从两只蠕虫身上吸取演爱情戏的诀窍了,毕竟他虽然认不出人脸的细微表情,但蠕虫们根本就没有脸!他反而能通过一张一合、一伸一缩的嘴巴看出情谊。 ……好像也不是不行?秋免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然而还不等他拜师学艺,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只戴着半截手套的大手。 那只手从腕部截断,凭空扯住了淡粉蠕虫的“长嘴”,一点点将它拽离地面,纵然淡粉蠕虫不停弹跳、左右挣扎,乳白蠕虫努力挽留,其他虫群奔涌而上,无数利齿深深刺入指腕,那只手也依旧没有松开,更将淡粉蠕虫拎至了十几层楼的高度,再用力狠狠甩下。 “砰——”淡粉蠕虫晃悠了一下,不再动弹了。 没有了指挥,其他虫群竟然直接退去,唯有乳白蠕虫匍匐到它身边,浑身微颤,却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气,瘫软着趴在它身上,凝固了所有动作。 许久之后,乳白蠕虫才小心翼翼伸出嘴脸,轻柔触碰起它的身体。 像在抚摸,又像在舔舐,似乎不可置信,而又痛苦万分。 与此同时,周边事物开始如潮水般塌陷,秋免知道,这是梦境消失的前兆。 他若有所思般最后看了眼两只蠕虫,转而将视线投向远方。 在那里,只剩四人的解梦小队聚在一起,整装待发,准备前往下一个梦境,而那只被分离出来单独行动的手已经重新接回到主人腕上。 离开前,手腕主人下意识转过头,也远远回望了秋免所在的方向。 目光交汇,秋免却好似全无察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