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了那水手口中的半截舌头,心情竟显出些许不快来。 司空摘星和王怜花听他所说,早已跑去确认其他人是否也是同样的状况,两刻钟过后,两人神情古怪地回到房间。 除去船长和一名舵手,其余人皆是哑巴,而且正如诸非相所说,舌头被利器截断,面对司空摘星和王怜花也从始至终操持沉默。 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不准说。 江湖上这种事司空见惯,两人反应不大,与他们相比,诸非相的不快便显得有些突兀。 “他们没了舌头难不成你还能为他们接回去?”王怜花对诸非相泄露的那丝情绪表示不解,诸非相不该是因为这种事而不高兴的人,再悲惨的事他也都保持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静。 “何必为这种事生气?” 诸非相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觉得小僧在生气?” 那些人不是绝对的好人,诸非相对这种人的态度十分明确,为他们生气是最不值得的事。 王怜花反问:“不是么?” 诸非相看向司空摘星,后者点点头,表示认同王怜花的说法。 “他们和小僧非亲非故,小僧为何要因为他们生气?”诸非相实话实说,“只是想起一些旧事罢了,你们与其管小僧生不生气,倒不如想想到时候该如何对付蝙蝠公子。” 司空摘星惊奇道:“大师的意思是,你没有信心对付蝙蝠公子么?” 诸非相微微一笑:“小僧自然是有的,只怕你们无力应付罢了。 司空摘星指责道:“你看不起人!” 王怜花纠正道:“不要说你们,不要把我包括在内。” 塑料队友面面相觑,下一秒又开始掰头。 诸非相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将空间让给这两个不对付的家伙。 * 船只在海面上行驶约有十日,于风雨交加波涛汹涌的夜晚停留在石礁旁,诸非相迎风而立,望见黑暗中有两人疾行而至,停在船下。 那两人身着黑衣,黑布蒙面,只有一双眼睛仰头望着他。 诸非相居高临下,面露笑容:“来了?” 两人一拱手,恭声请诸非相下船。 司空摘星和王怜花早在船停之时便偷偷摸摸地下了船,只有诸非相一人在此处等待,而这两人相迎,却并未问起诸非相的“师弟”与“侍从”的下落,默然不语,为诸非相引路。 穿过漫长的黑暗与风雨,再加上一趟惊险刺激的滑车,诸非相被两人引入一道漆黑的房间。 房间中布满香浓到刺鼻的胭脂味,也有常年不见天日的阴湿气息,而其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是一位姑娘。 诸非相站在门边,冷眼等着蝙蝠公子给他安排的好戏。 “公子,红尘滚滚,相遇即为有缘,可愿与我春风一度?” 那姑娘娇言软语,极尽魅惑之意。她缓缓走上前,如同蛇一般地缠上诸非相的身子,双手抚摸着诸非相的身子——但因为诸非相捂得严严实实,她只摸到了还带着些许潮气的衣裳;于是她改换策略,伸指抚摸诸非相的脸庞,但手腕在半空中被诸非相握住,一声惊呼从姑娘喉中溢出,又被努力压下。 诸非相松手,挪了地方,开口时语调冰冷:“你只会这种把戏么?” 房间内静谧无声,只有诸非相的回音,过了片刻,房间中忽地响起一声轻笑。 那姑娘浑身一颤,身形更加僵硬了。 蝙蝠公子笑完,柔声道:“诸大师定力非凡,在下佩服。” 诸非相没有说话。 蝙蝠公子又道:“大师莫非不满意在下为你准备的贺礼?” 诸非相道:“小僧对情爱之事不感兴趣。” 蝙蝠公子便赞叹道:“大师将戒色做到了极点。” 诸非相:“你废话说够了么?不妨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想要治好眼睛的话便跪下来求小僧,直到小僧满意为止。” “……”蝙蝠公子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语气倒是平静得很,“在下好心请大师做客,大师便是这么对待主人的一腔好意的?” “你连小僧的喜好都弄不清,算个狗屁的好意。”诸非相冷笑,“有本事在后面鬼鬼祟祟却没本事和小僧面对面,你这位蝙蝠公子倒和真的蝙蝠一般见不得人。” 房中的那位姑娘浑身颤抖,为愈加激烈的对话而惊恐不已,后退数步,瘫坐在床边。 她这边的动静不小,起码诸非相和蝙蝠公子听得一清二楚。 沉默片刻,蝙蝠公子竟笑了起来,语调堪称温和:“诸大师咄咄逼人,竟将在下的这位姑娘吓到了,不如你我私下单独见一面?” 诸非相:“随你。” 于是蝙蝠公子便真的随便起来。 ——诸非相被带到了牢里。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那派来为诸非相领路的人既不点火也不伸手,脚步轻松,将诸非相领入牢房之中,还以为诸非相什么也不知道。 诸非相冷笑更甚,他向来不怎么生气,毕竟彼此之间非亲非故,与他毫无干系,生气是不值当的,然而蝙蝠公子做的事却触及到诸非相的底线。 那房中被缝上双眼的姑娘,以及所过之处被困于房中的其余人。 活生生的人如同畜生般被困于一隅,若他们是猪狗不如之人倒也无妨,然而诸非相在岛中所见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因遭遇困境流落至此的无辜人。 诸非相讨厌将人拘束起来的一切行为,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无力、茫然以及不知这种日子何时到尽头的空洞。 别人是否有这种感受他不知道,但诸非相不喜欢的事就是不喜欢,他才懒得管别人怎么想。 那人打开牢门,恭恭敬敬地摆出姿势请诸非相进屋,嘴角微扬,对诸非相自投罗网看好戏。 诸非相也扬起嘴角,下一秒,他将那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顿,也顺手从他手里拿走了钥匙。 男人捂着肚子和脸颊闷哼,诸非相伸腿踹他一脚,又踩着昏迷过去的男人走进牢房之中,盯着墙角上方的铜管,他知道蝙蝠公子在那头听得一清二楚:“公子,你似乎太随意了吧?” 蝙蝠公子笑道:“在下好生招待你,可大师说对情爱之事不感兴趣,在下便只好送大师一处清修念禅的的好地方,大师不满意么?” 不管诸非相说什么话他似乎都毫不动摇,温和地应下诸非相的所有话语。 诸非相长长地叹息一声:“你这种人……揍起来最痛快。” 痛的是被揍的人,快乐的是揍人的人。 铜管那头不再有声音,诸非相也踩着地上的男人离开原地,在石窟中疾行,力求逮到蝙蝠公子那小崽子。 诸非相坦白来讲不算人,夜视对他来说小事一桩,更别提在昏暗的石窟中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