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划开绳子,楚幺手脚都自由了。 人还定定没还魂呢。 楚幺僵硬着脖子慢慢抬头,影影绰绰的月光照进洞里,一只巨大的野兽蹲在他面前。 金灿灿的,毛茸茸的,绿眸闪闪。 凶兽竖着毛茸茸的耳朵,矜持的抬着下巴,睥睨垂眸像是等着呆怔的小可怜开口。 楚幺眼睛没眨,声音飘的不行:“老,老虎?” “喵呜!”是咪咪。 老虎吭哧龇牙原地转圈呼气。 老虎见楚幺还煞白着脸找不到脑袋的模样,也不管他了。 随着月光躺在地上,肚皮圆润的弧度有绒毛呆翘着,没一会儿闭眼,呼噜声响起。 楚幺怔愣。 老虎救了他? 还是说老虎同意把他养的白白胖胖后再给山神吃? 有,有山神吗? 老虎鼾声扯的凶,楚幺心跳七上八下时,洞口忽的月色晃悠,他抬眼看去,山雾朦胧里裹着一个大高的身影。 不待楚幺瞳孔紧缩,他一阵头晕吓死倒下,扑通砸老虎肚子上。 “嗷呜~!”这孩子咋一惊一乍的。 差点一个鼾声没扯出来。 老虎眼睛都没睁开,抬爪想把楚幺从肚子上翻下去,灵敏的天性让他兽眸一凛,抬头看去。 好大一个人形骷髅架子。 山里第一次出现这不伦不类的怪物。 那白铮铮的骨头显然是用洞口尸骨拼凑出来的,仓促的连个脑袋都没有。 这丑东西明显是来抢孩子的! 老虎脑子明白了,身体怂的很。下意识拔腿就跑,吓得虎屁股一撅,昏迷的楚幺被从虎肚子上弹飞了。 老虎凶眼一呆。 昏迷的楚幺如抛物坠下,白骨手轻又稳地接住了小可怜。 嘎吱一声,白骨的手臂稀里哗啦脱节,掉地上。 白骨没动。 没有脑袋,肩膀却呈俯肩的动作。 老虎撑着脑袋,也似一脸懵懂的看着白骨掌间的瘦弱少年。 ——怎么这么重。 兽骨年久风化易碎。 沈无延想,他明天再从骨堆里挑些结实的。 第2章 天宫,月老府。 已经子时,月老府仍旧灯火通明。 一个年轻人顶着一头火气进了月老府,差点把庭院中合欢树的红线给烧着了。 仙童跑近道,“月老您怎么又生气了。” 月老黑眼圈下垂,死鱼眼冷笑,“连续加班两百年,结果刚回来还没休息,就被玉帝拉着开会,整整从白天到晚上!我刚想休息下,又给我旧事重提那个万年钉子户!” 月老口中的钉子户便是风靡仙界的冰山男神沈无延。 他本体上古冰原,是仅存的神君,位列众仙之首。又生的俊美无俦,即使整天冰块脸,还是引得无数仙人折腰。 众仙似乎是把摘下高岭之花当做毕生追求。 可惜,沈无延天生无情圣体。 五千年前,神君找到月老,说要下界历情劫。 本是与天同寿的神君预感自己命中劫数将至,要是渡不过将身死道消。而天地之间的灵气也没办法再诞生一位掌控冰原的神君。要是沈无延陨灭,无数个小世界的冰山雪原将抵抗不住人类发展的危害,各个世界将会覆灭。 所以,沈无延必须成功历劫归来。 沈无延下凡历劫的消息一传开,每天排在月老府门口申请下凡攻略的仙子们日夜颠倒,一连几千年都热闹哄哄。 然而冲冲而去,铩羽而归。 沈无延辣手摧花,追求者们全变成了手下白骨。 沈无延也不是没有变化,从一个哑巴冰山被迫变成了毒舌冰山。 “说媚眼抛给瞎子,明知道本神是瞎子你还抛,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知你心术不正,还妄想本神给你脸好生招待?” “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质量越来越差,下次直接派你们幕后指使者来吧。” 全天庭都知道沈无延是一块冰,谁碰谁心如止水,一个个被骂的道心不稳。 导致现在,没一个仙子主动报名申请了。 而下凡历劫的沈无延没了记忆,只记得自己是庇护一方生灵的山神。 百年前天下大乱,战火灼烧大地数百年,到处是残垣断壁衣衫褴褛,天空阴霾昏沉不见日光。易子而食,灾荒不断,山野也几乎寸草不生,人口锐减三分之二。到处都是尸山人海怨气冲天,百姓每天祈求老天睁眼看看天下,希冀有神明能救他们。 沈无延心有所感,便违背天道用禁术回溯时光,又挑选气运之子来改变历史轨迹。 沈无延插手人间大因果,导致历史轨迹改变,三界秩序大乱。他被天道责罚沉睡千年。 沈无延陷入沉睡,情劫一事所剩时间不多本应更加紧迫。但月老确实松了口气,反正能得一会儿休息偷偷摸下鱼,等沈无延醒了再想情劫的事。只要泰山还没崩他脸上,月老都能偷偷喘气。 对,我月老就是这么临危不乱。 就算他着急,沈无延这个钉子户刚刚沉睡两百年,还要八百年才醒呢。 只是这下凡攻略的神君的任务,如今要派发给谁?全天庭只要没仙侣的神仙都下凡攻略过,月老有些头疼。 现在高岭之花不流行了。 没看见近千年来都没仙男仙女申请下界攻略沈无延了吗? 不论人间还是天上都流行“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外霸气全开生人勿进,对内温柔小意体贴入微”的伴侣。 难啊。 - 鸟儿枝头啼鸣,山雾逐渐升腾,晨曦开始在叶尖流泻。 楚幺半梦半醒间,好似闻到一阵鱼汤的香味。 手边还有毛绒绒的暖和触感,源源不断的给他腿脚、手臂传送暖意。像是他经常晚上做的美梦,陷入一片汪洋的毛茸茸里。他没盖过棉被,冬天被子是用土布缝个夹层,里面塞着他收集找来的芦花和杨絮。每天太阳晒晒,晚上阿黄钻被窝给他暖床,冰天雪地里楚幺也熬过来了。 不过,自从他小侄子出生后,他的褥子就被拿去给孩子用。小孩子喜欢尿床,用旧了又丢给楚幺用。又冷又骚,楚幺每晚都冻的瑟瑟发抖,最后没办法把草垛铺在褥子上取暖。 楚幺每晚做梦都是盖着温暖的棉被,吃一口热腾腾的饭菜,扛着锄头牵着阿黄下绿油油的地里。一锄头下去,会挖出十几个鸡蛋大小的洋芋。 不过锄头还没挥下去,楚幺就忽的意识惊醒。 来不及遗憾,他要起来做饭、喂猪、喂鸡,起晚了又要被竹藤抽手臂了。 楚幺直挺挺的惊坐起,一睁眼,老虎盯着他。 那老虎前肢抱着脖子,兽瞳有些百无聊赖的转悠打量他,一见他醒了,那眼睛冒光直直逼近。 肯定是起猛了。 又直挺挺的倒下。 老虎眼里的兴奋期待变成了疑惑,拿茸毛厚实的爪背轻轻戳楚幺。 “呼呼!”睡什么睡,起来玩! 老虎又轻轻戳了下楚幺的脑袋,楚幺眼皮颤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