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作响,院子里传来跑近的嘻嘻闹闹孩子声。 大黑狗叫的凶,惠婶隔几米外就呵斥它。可楚幺一走近,大黑狗闻嗅了下气味,吓得趴在地上呜咽发抖。 惠婶还纳闷,这野性难驯的狼狗今天咋这么听话了。 惠婶把楚幺引进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六十多岁的婆婆,正拿着锄头挖冬蒜。 婆婆后面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是惠婶的小侄女儿梨娘。她正蹲在地里一根根的理冬蒜。这冬蒜就是吃的蒜瓣,后面秋天的时候种下又能吃蒜苗了。 惠婶进门就喊了声婆母,然后介绍了楚幺。 楚幺看着精神矍铄的老人家笑着问好,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的说老人家精神头真足。 芝娘知道小年轻脸皮薄,把人带去堂屋里,招待他喝口水。 他出来时,惠婶好像被她婆母压着说什么话,一见他来就没说了。那老人家看他的目光淡淡的,没什么热情。 楚幺没放在心上,他被惠婶领着去菜园子,挖了好些瓜果苗子。 惠婶家的菜园子就后屋檐处。在家附近粪水浇得足,土很肥。 菜苗都长得壮硕胖嘟嘟的,根系发达还带着泥土。楚幺吃不了多少,一种菜就匀了五根。什么茄子、黄瓜、南瓜、辣椒等等农家小菜的苗子都给楚幺匀了些。 小菜苗用芭蕉叶包裹着,看着鲜嫩生气的很。 惠婶还留楚幺吃晚饭,但楚幺说着急回家,回去晚了亲戚会担心。 惠婶想楚幺不是单独搬出来住了吗,怎么还亲戚担心。估计就是客套话,她见楚幺真不想留便不强留了。 楚幺走的时候还和院子里的婆婆打招呼,那婆婆很不待见他似的,淡淡的嗯了声。 楚幺摸摸头,只傻傻笑着回应。 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后脚那婆婆就训惠婶了。 “你倒是大方,一声不吭就把菜秧子给了陌生人。” “你不知道今年干旱菜秧子难生啊,这么点菜秧子是梨娘带着孩子们日夜浇水才生出来的。” “我怕天干菜秧子种下难活,到时候自己家不够用,你二婶儿昨个来问我有没有多的菜秧子,我都说没有,你转眼就给了旁人。” 婆婆金氏自打楚幺一进院子得知他来意后,就憋着一肚子火,此时楚幺一走,霹雳吧啦就一顿呵斥。 惠婶忍了。 “这孩子他家人没教吗?天干的时候菜苗子是有钱都买不到,怎么好意思跟着找来。你是客气一下他都听不出来吗?看着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怎么脑袋空的很。” 惠婶忍不了了。 她道,“那孩子无父无母从外乡投奔到亲戚家,又被亲戚家虐待,前些日子才自立门户。婆婆说他看着十五六岁,其实他是十八岁,硬生生被磋磨成这样了。他一个小子刚开始讨生活多不容易。” 金氏被说的愣愣的,瞬间哑火了。 她也是吃过苦的,小时候父母早亡,她和弟弟被养在大伯家。 往事一言难尽,金氏知道半大小子出来独立门户多艰难。 所以,即使她现在家里还不错,她还是放不下地里的活。她这个媳妇儿是个好的,就是太好了,对谁都大方,不知人心险恶缺心眼子。 一个抠门只进不出,一个大方热心,婆媳矛盾基本上也是这种习性导致。 金氏道,“那算了,给了就给了。你二婶儿那边你别漏口风了。” 金氏怒气平息后,躲在灶房的芝娘才敢出来。 芝娘笑笑道,“奶奶,那孩子对咱们家也有恩,他脑子是个灵活的,今天孙媳妇儿按照他说的法子去私塾门口卖咸菜,赚了十文。” 金氏听了,皱着眉头回想那瘦瘦细细的孩子长啥样,可惜没正眼瞧,此时倒是有些后悔。 能自立自强的苦孩子总是让人心软的。 金氏现在倒是不心疼菜苗子了。 她准备继续挖冬蒜,从院子外跑进的三个孩子兴奋道,“给奶奶吃/给太奶奶吃。” 金氏看着梨娘手里红通通的糖葫芦,“谁给的?” 梨娘脸色泛红,有些害羞道,“是刚刚那个人。” 惠婶也是惊讶,心里肉疼,开口道,“五文钱一串呢,三串就是……” 她还没说完,金氏就一脸懊悔道,“这孩子礼节怪多的,这多浪费钱,老大家的,你快追去把钱给人家。人家赚钱也不容易。” 金氏说着,还瞪了眼小孙女,“眼皮子这么浅,谁给的都吃,家里是少你一口饭吃吗。” 惠婶自是不会去追,她见小侄女要哭了,开口对金氏道,“小幺那孩子最是淳朴善良的,他是真心实意想给孩子们吃,就不要扫兴了。” 金氏听着默了半天,把梨娘支走后,偷偷问惠婶,“那孩子说亲了吗?” 第14章 楚幺从惠婶家离开后,还要走三刻钟才到山下。 他一背篓的东西加起来超过五十斤,楚幺瘦瘦的肩膀上勒着两片竹系,脚步却走的麻溜飞快。 田间的村民见状,不由地好奇看了楚幺一眼。 背这么多东西,像是龟壳压着细细的脖子,偏偏这小年轻背还挺的直,虎虎生风的。 年轻就是好,小身板大力气嘞。 土地公默默顶着背篓底不说话。 楚幺毫无察觉,或者说习以为常了。并没感觉到背篓重物压在他身上有多少重量。 楚幺准备走到山脚歇息再上山,可发现他一点都不累。 果真人吃饱喝足后就是力大无穷的。 他以前不长个子,都是没吃好。现在多吃饭,肯定还能长长的。 楚幺心里高兴,脸上也轻松满是喜色。不过,他刚到山下,喜色就被一阵哭闹争吵声吓破了。 周围倒也不是荒无人烟,落阶而下的山间田土里,有人劳作。这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隐形的土地公一眼看透争吵,暗暗道真无耻啊。 不行,他得奋笔疾书,这事儿足以让人津津乐道。 走近时,楚幺也把事情听的七七八八了。 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面色冷淡没有表情,静静看着一旁哭闹凄惨的男人。那男人长袖长袍,腰间还挂着药箱,竹竿顶着白布泛黄的旗帜,上面写着什么字。 那大夫模样的男人哭嚎道,“张老板,说好的二十两,你怎么只给二两。我这可是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肉的灵丹妙药啊!” 楚幺原本低头贴着山壁默默疾走的,一听“白骨生肉”,耳朵竖起了。 “你这小旗子写的‘在世神医,包治百病’,我看八成就是骗子。卖假药的游医还敢要二十两。” 楚幺看那旗子,恍然了悟。 原来是神医。 可怎么又说是骗子。 哭哭啼啼的游医瞬间大怒,指着张老板的鼻子破口大骂,“我行的正坐的直,你强买不成还要想污蔑我,我要拉你见官!” 应该是神医,都不怕见官的。 楚幺每次看见秋税进村的差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