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好好的人就是你不想变,也要变得污浊了,你往日多明白的人,怎么碰上这利禄二字,竟也糊涂起来,更何苦现在还要把命搭上?现在二姐姐也回来了,以后咱们就在大观园里陪陪老太太和姐妹们,又自在又清静,这样不好吗?” “好,”贾琰笑弯了眼睛,他是真的觉得这样很好。 宝玉听他如此说,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见他把筷子又搁回食盒上,奇怪道:“怎么不吃?” 贾琰摇了摇头道:“不饿。你们走吧,呆久了不好,我也有些累,想歇一会儿。” 宝玉看了看外面的黛玉,见她无意过来,也就决定回去,这次他们是背着老太太出来的,若是让府上知道,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还是早回去早好,于是就道:“食盒就留在这吧,如今天越发热了,你别搁太久。”说罢就走了出去。 贾琰曲起腿,将头搁在上面,他听到宝玉跟外面的人轻声道“走吧,”然后两个人的脚步声就越来越远。 牢里最终又恢复成一片寂静。 而在宝玉即将走出湫字号牢房的门口时,林黛玉突然停了下来,不发一语地转身,又急步往回走,宝玉叹息一声,没有跟上,只站在原地等着。 原来宝玉一直想跟黛玉见一面,了了牵挂,可是真见了面,感觉却是如此陌生,他总觉得她哪里变了,可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变了。 牢门前站着小司吏,他问宝玉:“这位姑娘是?”虽然黛玉穿着男装,但明眼人一看仍然能看出是位女子,等知道是贾琰的夫人时,小司吏又阻止了要回去锁门看守的狱卒。 林黛玉远远的看见他仍是背靠在木栅栏上,跟刚刚的姿势一模一样,不由的松了口气,她放缓脚步,轻轻地地走了过去,他头在膝盖上,大概是睡着了,连黛玉站到了他身后都没有发觉。 林黛玉还是没有说话,她觉得能静静地这么看他一会儿就好了。 他突然间动了动,又抬起了头,她以为自己把他吵醒了,谁料他却没回头,而是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吃饭不挑食,什么都吃,尤其爱吃鱼脯丸子,所以她这次特意给他拿了两碟子的鱼脯丸子,因此见他第一筷子夹的就是鱼丸子时,她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 第一个他还没夹住,掉了。 笨,林黛玉在心里笑道。 他又去夹那个掉在地上的丸子。 林黛玉压住心里的酸涩,那么脏还夹起来做什么,拿了那么多都不够吃吗。 只是第二次他竟然还是没有夹起来。 第三次······ 第四次······ 在他夹了第六次的时候,他终于夹起了那个鱼丸子,他也没吃,又放回到了地上。 然后他又去夹碟子里的第二个鱼丸子,不出意外的又掉到了地上。 林黛玉泪流满面,只是她很快就用袖子擦掉了,她擦得太用力,白净的面皮都被她搓出一片红痕。 夹了几回丸子,贾琰觉得刚刚那种难过的心情好了一点,他发现自己左手的灵活性还真是挺好的,在夹第五个丸子的时候,他竟然一次就夹了起来。 牢门吱呀响了一声,贾琰转头,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林黛玉也不嫌牢房肮脏,直接蹲坐在他身边,并没有去抓他藏在袖子里的右手,而是拿起了食盒上的筷子,一筷子夹起了两个鱼丸。 贾琰本来不知道如何面对她,见她这样,忍不住道:“你夹两个做什么,你是故意气我吗?” “我气你又如何?”林黛玉将东西戳到他嘴里,质问,“刚刚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 “这可是奇了,腿长在你身上,你自己为什么不进来,还需要我叫一叫才能进来是什么道理?”贾琰偏头,躲过了她的飞筷,“你戳得我疼。” “你还知道疼么?我原以为你不知道。”林黛玉放下筷子,背过身去,不期然的却看见那一滩血迹,她猛然闭上了眼睛,语音颤抖,“你多早晚把我气死才好。” 贾琰去掰她的背,将她转过来,主动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过几天就好了。” 可是如果过几天就好了,何必一遍遍的练习夹东西?刚刚为什么不敢叫她躲着她?林黛玉抬手就去解包扎好的布条,他忙往回缩,两人争躲间她跌坐在他身上,但是她没有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他。 贾琰推了推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别,我身上不好闻。” 林黛玉动也不动。 “还能好吗?”她微侧头,紧紧盯住他的眼睛。 贾琰没什么犹豫的就点点头:“能。” 林黛玉有一双似喜非喜的含露目,如秋水横波,有着不染尘埃的清澈纯净,但是现在,她的眼睛却仿佛一团漆黑的墨,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她将脸紧紧贴在他的脖颈上,感受着他温热的肌肤,闭上了眼睛,她道:“等好了就给我做春笋鲈鱼,你可不能食言。” 贾琰嗯了声。 “什么时候做?” 贾琰道:“等我能用左手一筷子夹起两个鱼脯丸子的时候。” 林黛玉本来满怀的悲伤被他一句话冲的七零八落,她不是不想哭,只是强忍着,不想在这时候还要他费心安慰自己,可是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都不能正经一点,她气得推开他,“我现在就要吃。” 贾琰哈哈哈的笑起来,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事情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不是不难过,也避免不了消沉,但是所有的难过消沉都在见到她又重新回来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飘零久在外,终有家可归矣。 看见他的笑容,林黛玉抿了抿嘴,忍不住也翘起了唇角,在离别的十几天里,她没有一刻不在害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他在一起,跟他这样笑笑闹闹的,多大的事情好像也不算大事了,她想,只要他活着就好。 贾琰笑了一会儿,觉得心里的阴霾尽散,他认真的看着她道:“我明天去刑部大牢,你就别再来了,案子很快就会判下来,大概就是削了官职,最多再过一个月,我就能回家了,然后,”贾琰顿住了顿,然后他要去平安州,只是他还没想好是自己去,还是带着她一块去。 林黛玉点点头。 贾琰奇怪:“你怎么不问问我然后是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只是削了官职,已是万分庆幸,反正她总是陪着他的,林黛玉心里如是想,却不愿意这么说,看他现在恢复活力的样子,如果她这么说了,他又该得意到天上去了,于是只娇哼道:“谁要管你,你爱如何就如何?跟我又没有关系。” 贾琰笑了笑,也没回她的话,只是低头在自己腰带的夹缝里拿出一个东西来,是张被折起的纸,不过被叠成了桃心形,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