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锐阳和唐韵磬打车过来的,此时沿着河道往披萨店的方向散步。 应该是真没见过这些不算新奇的东西,唐韵磬时不时拽一下温锐阳的袖子示意他看灯红酒绿,彩烟缭绕。 可当温锐阳提议随便找一家进去时又被否决。 ——害怕。 温锐阳:“怕什么,怕我再晕倒?” ——怕忍不住,灌醉你。 ——不去,忍着。 ——不贫血再去,你等着,灌醉你。 唐韵磬写完“灌醉你”时,手指慢悠悠地挠了挠温锐阳的手心。 含义不言而喻。 愣了愣,温锐阳轻笑:“谁灌醉谁不一定。” “哈…”唐韵磬发出不屑的声音,温锐阳反手挠了他一下。 俩人的手没再松开,牵着手明明晃晃压马路让唐韵磬下意识四处张望。 你在看风景的时候,必然有人把你当风景。 温锐阳太醒目了,不光长得醒目,那股丧劲儿也醒目。 他们走得慢,各种目光落在他身上。 唐韵磬环顾的这一圈,没看到鄙夷,但看到了没收起来的惊艳和蠢蠢欲动,也看到诧异和了然。 他握紧温锐阳有些湿凉的手,对方也侧过头。 唐韵磬冲温锐阳露出笑,笑里带着得意和自豪。 如果不是被成团的蚊子袭击,他想就这样跟温锐阳走到天荒地老。 温锐阳低头看了眼走两步就用另一只脚挠小腿肚子的人,岸边蚊子多,z市的蚊子大多是白纹伊蚊,被这种毒蚊子咬上一口就是硬币大的包。 唐韵磬体温比自己高,俩人走在一起蚊子全都被血热的人吸引去了,驱蚊手环勉强保住他的上半身。 “回去吧,蚊子太多了。”温锐阳指了指唐韵磬小腿肚子上跟北斗七星一样的蚊子包。 唐韵磬点点头,边走边写 ——痒,受不了,先找药店,买药。 药店不难找,唐韵磬让温锐阳在外面等,自己一个人进去。 出来时,他拿了一瓶花露水蹲下对着俩人腿一个劲儿喷。 喷完花露水,唐韵磬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白球,拇指一摁白球变成两瓣,他把里面的黑色丸子往嘴里一塞。 紧接着又掏出一个白球,再一摁这次往温锐阳嘴里塞。 “这是什么?” 嘴里的大黑丸子又甜又苦,嚼起来口感像干巴巴的枣泥豆沙馅,驱蚊药什么时候出了丸剂,温锐阳被苦得皱眉。 唐韵磬也边嚼边咧嘴,指了指自己腿。 ——全是包,蚊子咬贫血了,我补补。 ——你也补补。 “这是药?” 甜味儿散尽,纯苦,温锐阳刚要往外吐。 唐韵磬又写 ——等不贫血,去酒吧灌醉你。 苦味儿中细品出了甜,温锐阳接过唐韵磬递过来的水,用水顺下药味,打了个哆嗦问道:“嘶,这药叫什么,怎么做到又好吃又难吃的。” 成就感这种东西会使人内心膨胀,但不会使蚊子包不痒。 这一晚,不仅让温锐阳没怎么抗拒就吃了补血药,而且吃完火锅到现在人也没去催吐。 坐在床上,痒,却高兴的唐韵磬把腿肚子上的蚊子包一个一个用指甲按出十字印。 温锐阳还在看手中药盒上的几个大字。 乌鸡白凤丸。 说明书确实写着补血益气,只是印象中这似乎是给女性补血用的。 温锐阳:“药店人推荐的?” 盘坐着扎蚊子包的人点点头。 蚊子不可能把人咬贫血,这中成药应该是唐韵磬在买花露水时想到自己贫血随手买的。 关心,但又不是兴师动众,温锐阳没产生太大压力,将手中的乌鸡白凤丸放回装了五六个相同药盒的袋子里。 “买了这么多,蚊子咬你到100岁也吃不完。” 往日睡觉,跟猴子上树一样的人多少有些不老实,不是摸摸这里就是蹭蹭那里。 而今天见自己躺下,打了个哈欠的唐韵磬也安静地跟着躺好并把他的手搭在自己胃上。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温锐阳早就困了,被靠过来的温热一熥,睡得很快。 等感受到他呼吸平稳,一同闭眼装睡的唐韵磬才缓缓睁开眼睛。 比想象中的要顺利一些。 他微微松了口气。 温锐阳的病可以慢慢从贫血开始补起,吃补血养气的药,营养不良也能跟着改善。 肩胛骨的疼可以每天按摩,催吐的话.... 唐韵磬在心里默默规划着如何帮枕边人减轻焦虑症带来的各种躯体化的症状。 也就几分钟,最多十几分钟,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能不让温锐阳再继续催吐,身边刚睡熟没多久的人又突然颤抖了一下。 黑暗中,唐韵磬听不见却能感受到温锐阳在大喘气,就在他想伸手安抚时,温锐阳突然坐起身拉开薄毯似乎想下床,可急不可耐的人却又停下动作转头往自己这边看。 想到温锐阳的抗拒唐韵磬下意识闭上眼。 半晌,床轻轻回弹,温锐阳起身离开了。 虽然唐韵磬和温锐阳每次都是在外面的浴室洗完再回屋,但主卧里也有卫生间,之前俩人要是闹出一身黏腻就直接进那里清洗。 可趁着夜色,唐韵磬却看见温锐阳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想起身跟上,但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忍住一点点来的唐韵磬只懊恼地握拳敲了敲脑门。 怎么才能不让温锐阳再催吐此时对他来说太难了。 唐韵磬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想从网页上搜索跟焦虑症厌食相关的内容。 不当骑手就不用再天天盯着手机,更何况他今天恨不得把眼睛抠出来黏在温锐阳身上。 VX图标上那个红点直到现在才有空点开,除了儋州拼命三郎群还有姚淼。 ——具体的我不方便说,如果锐阳不告诉你,你也别…… 看到这半条消息,唐韵磬才想起傍晚还跟姚淼聊过天。 以为是对方在解释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温锐阳家人的电话,他没多想直接点进去。 ——小唐,锐阳家人都不在了。/蜡烛 唐韵磬眨了眨眼睛。 就算没有这个蜡烛,他也能看懂‘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去年一年,唐韵磬跟邻居、房东、唐瑾棉以前的同事和病友发过写过最多的消息就是妈妈走了,她不在了。 可温锐阳的家人怎么也不在了。 唐韵磬摁灭屏幕把手机塞回枕头下面。 默默等着催吐的温锐阳回来。 这一等等了很久,比温锐阳睡着的那一会儿还久,久到唐韵磬焦急地犹豫要不要起身去找时,房门才轻轻被推开。 床陷下去一点,躺回床上的人应该是还洗了个澡,身上带着沐浴露香的水汽。 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