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不被绑回英国就不错啦,陆总。” “这半年,难说。”乔翊也无奈。 十年期至,他们却都被现实剥夺自由,无法完成当初在那个午夜的海边,尽情撒野后,躺在沙滩上做下的约定。 许织夏心中万分感慨。 原来过去的每一天都是回不去的,就如哥哥陪她长大的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有来日方长。 宴席过半,总算不用再应付交际,周清梧一同意,许织夏就逃离了那个场合,和孟熙陶思勉去其他房间休息了。 孟熙和陶思勉今晚格外兴奋。 孟熙尖叫着我们今今简直是仙女,不愧是五岁就迷得她神魂颠倒的小漂亮,然后拉着许织夏不停合影。 陶思勉则是吃得很兴奋。 那晚,许织夏收到很多生日礼物。 哥哥送的最特别,她的心情也最复杂。 透过休息室明净的落地窗望出去,千百架无人机在融融夜幕中列队,组成一行闪亮的字。 【周楚今小朋友生日快乐】 许织夏脑子嗡地一声,有什么轰然倒塌,接着变得乱糟糟的。 她以为自己长大了。 原来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儿。 - 席间还在推杯换盏,欢声笑语,酒意正浓。 相比之下,宴会厅外的观景庭院很清静,草坪上几棵精心修剪的树,立着两座白石雕塑,喷泉响着白噪音。 夜色昏暗,一盏灯都没有,庭院里只有水池融着月光,隐约映出周围的阴影轮廓。 纪淮周拎着酒杯,独自出来透气,半倚半坐着花坛,呼吸间携着喷泉带出的凉丝丝的水雾。 他阖着眼,低垂着头。 在这阴湿的空气里,他像个溺亡的人,一动不动。 良久,他提起酒杯含住杯沿,脖颈后仰,凸起的喉结连着滚动几下,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有人坐到他身边,他没回头去看。 “一个人饮闷酒。”陈家宿手探进外套内口袋,摸出烟盒,衔住一支烟,随口调笑了句。 “惹了风流债?” 纪淮周自嘲地扯了下唇,自顾自慢悠悠把空酒杯搁到花坛的大理石边上。 “嗯。” 陈家宿拢烟点火的动作忽顿,匪夷所思侧过眼,又有些喜闻乐见:“算你有花样,招惹了哪家的靓妹啊?” 纪淮周不语。 抽过他的烟盒和打火机,敲出一支,咬到嘴里,一簇火焰从弹开金属盖下蹿出来,将烟头灼出星火。 他吸了口,再呼出去,烟雾混着酒气,弥漫在眼前。 “我混账,无耻,禽兽不如。”他鼻息沉沉的,一字一句,声音滚在喉咙里很低哑。 没见他如此过。 陈家宿惊奇地笑了两声:“你把人家女孩子怎么了?” 纪淮周唇角勾着苦涩又讽刺的弧度,垂眸抽烟,又不讲话了。 陈家宿若有所思:“今宝啊?” 他怔住,有些意外地瞥过来,陈家宿会心一笑:“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孩子能把你折磨成这样,只有自家的。” “我知道你们不是亲兄妹的嘛。”他又说。 纪淮周蹙眉,指尖磕了磕烟灰。 “保密。” “放心。”陈家宿观察他一会儿,突然收起散漫劲:“虽然是今宝,但我还是得劝你,当了这个负心汉吧,二哥。” 纪淮周淡哂:“用你讲。” “不是因为道德。” 他话里有话,纪淮周撩起眼皮,陈家宿的神情有了几分正色,踌躇片刻开口。 “纪家有情况了。” - 高中毕业那个暑期过得不愠不火。 棠里镇的商业化改造最终难以避免,规划和修建一直都在进程中。 不少民居都改造成了民宿,从餐饮到商铺,甚至摇橹船,都应旅游管理公司要求,收归管辖。 白墙又刷漆,檐上添新瓦,小镇积年累月留下的破旧的岁月痕迹,像上不了台面的腌臜,都被遮掩而去。 同意的都很配合,不情愿的也只能认命。 尽管还未正式开放景区,但近期,官方开始卖力营销,暑假那两个月,小镇已经陆陆续续有了闲逛的散客。 棠里镇依旧是棠里镇,春夏的垂丝海棠依旧如期盛开。 但渐渐消失的,是烟火气,和人情味。 许织夏在明家住的时日不长,哪怕过去十几年,在别墅,她总还有借住的感觉,华美贵气的生活并不是她的。 只有棠里镇的那间院子,在她心里,才是完完全全属于她。 但那个暑假,住在棠里镇,每天出门都能遇上三三两两背包的游客,他们的目光永远带着探究性的观赏。 有那么几回,她坐在院子里,有冒犯的游客未经允许就擅自推开院门走进参观。 许织夏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供人参观的猴子。 那一晚纪淮周不在,她一个人在被窝里放声痛哭了一场。 而最委屈的是,如今她都不能再扑进哥哥怀里哭诉,不能随心所欲给他打电话。 哥哥没有变,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 是她再做不到无所忌讳。 她做不到怀着一颗在潮湿阴沟里早已扭曲变质的心,坦然站在晴朗下。 许织夏为了麻痹自己的情绪,每天都不让自己闲下来,不是去杨姐姐那里练舞,就是窝在房间里作一幅幅的书画。 她可能是胆小鬼,但逃避是她当时唯一的出路。 沉默寡言了两个月,开学在即,许织夏和孟熙陶思勉在机场各奔东西。 孟熙去山城,陶思勉去乌市,他们一个西南,一个西北。 而许织夏要去的京市,又是另一个方向。 孟熙性格大无畏,但其实是个很感性的姑娘,登机前,红着眼睛说:“寒假回棠里镇,我们还要一起喝冬酿酒。” “必须的,你俩一天不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还不习惯呢。”陶思勉说。 许织夏被他们惹得眼眶泛酸,鼻音浓重地笑说:“好。” 孟熙声泪俱下:“答应了,谁都不准缺席!” 许织夏用力点头。 不会缺席的。 这是她此生最好的两个朋友。 开学报道那天,纪淮周亲自送她到京市舞蹈学院,行李拎到寝室,细枝末节都安排妥当。 他留下一张卡,把身上的现金也全都给了她。 “不够用了就跟哥哥讲。” 许织夏点点头。 当时寝室里只有他们,纪淮周看着她笑,如幼时那样,揉弄她的脸。 她鹅蛋脸小小的,他一掌就能握住。 “一个人可以么?”他语气里的笑意似真似假,惯着她说:“不可以哥哥住过来陪你?” 属于一个男人温烫的掌心,包裹着她的半张脸,温度渗进她的皮肤,她费劲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