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她感觉到不一样的吸引,好像灵魂徘徊在冲动和激情的边界,这种不过脑,只由着身体本能,最直接的情绪波动,有点让人欲罢不能。 而这一面属于纪淮周。 他有着周玦没有的,强烈的存在感。 许织夏明明没有喝酒,脸却红得明显。 她正恍神,耳边掠过两声可有可无的低笑。 “我们小今宝……”他指尖捏住她手牌中的两张,慢慢悠悠抽出来,丢去牌桌,再回过脸,近距离瞧她的眼睛。 后半句放得更轻了,略含着揶揄的意味,说着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 “真的很好追啊。” 第48章 费尽思量 【十里洋场烟花地,情困白骨,谁人无辜。 ——纪淮周】 - 贴近对视,他眼角的笑意似有若无。 他掌心的温度和话里虚实难分的调情,带着刺激,刹那间许织夏的心律差点超出负荷。 他在众目昭彰下附她的耳,显得他们是在偷情。 “你俩说什么呢?”陆玺出完牌,瞧了他们一眼,又垂下看牌:“有什么悄悄话是我们不能听的?” 许织夏慌慌张张,手牌一把塞到纪淮周手里:“没有,哥哥在教我。” 人一心虚,就说明事实被揭穿。 乔翊视线轻飘飘扫过许织夏腿上某人的手,陈家宿摸着牌没去看,但嘴角划过一个会心的笑。 只有陆玺反应寻常,悲痛怨言:“老大,斗地主你都不放过我们,不给活路啊!” 许织夏内心凌乱,怕被另外几个哥哥看出异样,竭力沉住气,捧回牌桌上她的果汁,低着脸含住吸管,一副假淡定的表情。 上回相聚是在美国,明廷为庆祝许织夏毕业设宴,而今晚是四年以来,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组局。 四个人,加上妹妹,齐整了。 百乐门的牌局持续到深夜,后半夜他们又去到乔翊的私宅,把酒言欢。 如同曾经在棠里镇那间小院子里,他们四个总是举杯痛饮,待到酒意盎然,在客厅醉得东倒西歪。 而那已经是好遥远好遥远的事情了。 屋顶露台花园,视野宽阔,户外景观灯光晕温情。 酒过三巡,一地空酒瓶立着倒着。 他们仰在躺椅里,都醉得厉害,没有谁能幸免。 那个夜晚,他们好像变回成了行舟的少年,是卸下所有防备,抛却所有烦心事的他们。 许织夏窝在自己的躺椅,望着天看星星。 她在这般宁静的氛围里,思绪悠悠地回到无忧无虑的多年前。 一场海上音乐会,天边一轮红日,他们身披晚霞光,奔跑在沙滩,护着她,手持水枪激战。 耳边回荡着乐队主唱激昂的歌声:“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 他们都是水枪,只有她的粉色加特林是泡泡机,一开枪,东栖岛上空漫天的泡泡。 午夜海边,他们精疲力尽躺在沙滩。 在狂欢后即将散场的惆怅里,说着十年后再来。 而今,已过去了十四年。 许织夏半敛着眼睫,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年幼时她不理解大人们的那些不可说,不懂教她舞蹈的杨姐姐为何放弃京剧院首席不跳了,不懂舞刀弄剑的李伯伯为何剥了自己一身的侠气,不懂棠里镇的每个大人背后的那一面。 直到后来她也成了一个有着不可说的成年人,在成人的世界里,她才逐渐看清世界的真相。 各人有各人的难言之隐。 事与愿违是常态。 就如他们的十年之约,可能标点将永远是未完成的省略号。 “哥几个……什么时候再去东栖岛啊……” 许织夏循声转过脸,看到陆玺晕乎乎睡着,不知梦到什么,嗫嚅着嘴唇呓语。 绿植窸窣轻响,起风了,许织夏轻轻起身回屋。 她从楼顶到一楼客厅,在别墅里寻寻觅觅,好半天终于搜罗到四条薄毯子。 准备回露台给他们盖上,经过茶水吧台,有个人不知何时靠着台面坐在了那边的昏暗处,双手掩面,捂住眼睛。 港风花衬衣,明显是陈家宿。 许织夏抱着毯子走过去,见他肩头隐约在抽动,她轻声试探:“家宿哥?” 陈家宿一惊之下抬脸。 夜深人静,别墅里只亮着过道灯,他面上闪着水光,湿痕斑驳,依稀可见通红的双眼,仓促的眼神中,又因醉酒染上几分溃散。 他怔住,没想到她会出现。 许织夏同样也没想到,会撞见他在这里,独自压抑地哭。 “家宿哥……”许织夏一时诧异得不知从何开口,在她心里活得最没心没肺永远乐天派的哥哥,居然在偷偷哭。 陈家宿手掌压脸胡乱抹了几下,哭得都哑了腔,却若无其事问她:“没去睡啊今宝。” 许织夏放下毯子,坐到他旁边:“家宿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陪你聊会儿吧。” 小姑娘担忧地望过来,夜色间,她的眼睛无比干净,是在乌烟瘴气的纪家,绝无可能看见的皎洁。 她这样注视着,陈家宿又有些绷不住,低垂下脑袋,目光失去焦距地落到别处。 他并不清醒,依然醉得深,就是借着酒精,强忍的情绪才会失控崩塌,或者说是释放。 男人常以酒局代替倾诉,他们也都不是逢人诉苦的性子,但那晚,陈家宿的感性破了窗。 漫长的寂静中,陈家宿突然出声:“今宝,想不想听个故事?” 许织夏眸光憧憬,不假思索嗯声点头。 陈家宿空洞的目光,望向邃不见光的落地窗,沉吟着思考从哪里讲起:“百乐门亏空停业的那几十年,沪城最大的歌舞厅,有一天来了个新歌女,叫周故棠……” 许织夏安安静静,听得投入,在他的声音里,仿佛梦回三十年前的沪城。 出众的美貌,和一把如云出岫的好嗓子,不消半月,周故棠便成了歌舞厅的台柱子。 她在舞台中央,扶着圆头立麦,浓浓情意的歌声拨人心弦,旗袍下腰肢轻扭,一颦一笑一回眸,从眉梢到眼底都漾出缠绵。 每夜她都是舞厅最夺目的存在。 她勾人,柔媚,风情万种。 但没有讨好感。 一心偎红倚翠的公子哥们无不向她示好,想要她陪酒,可她永远高傲得像一朵不可摘下的红玫瑰。 因为那时的她,只为自己的欲望而活。 在那个仍旧重男轻女,对歌女更是歧视的年代,她偏要逾越这座山川,她从不被羞耻绑架,公开表示,她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远东第一乐府百乐门重新营业。 “我要百乐门,为我座无虚席。” 她在舞台上,顶着无数偏见和倨傲的目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