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适, ”周宜宁张了张口,用力保持声线的平静, “你值得更好的。” 他紧紧盯着她。 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有没有波动, 是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可惜什么也看不出,她的神情平静到可怕。 “哪里不合适?”他不敢置信, 也不想去相信:“周宜宁,你说清楚。” 无声的沉默。 周宜宁想告诉他,可她更怕一开口,所有伪装的淡然会崩裂开来。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她不能就此放弃。 “你是不是害怕我会和郁澈对严可薇那样对你?” 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态度发生转变的经过,裴京闻很快抓住最有可能的:“你认为我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周宜宁,你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知道以他的人脉,查到她和严可薇在「indulge」酒吧说了什么并不难。 周宜宁闭了闭眼。 知道隐瞒不过,她抬眼望去,语调很慢,“裴京闻,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适合在一起的。” “婚姻和恋爱不一样,只靠感情维持不了的,”她拼尽全力克制逼到眼眶的酸涩,脑袋瞥向一边:“何况我们的婚姻,根本没有恋爱基础。” 她相信他对她的感情,可她更怕这份感情,是源于想弥补那七年没在一起的遗憾。 他可以冲动,但她必须保持理智。 他可以不在乎现实,可她必须在乎。 路灯下,两个人仍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不同的是两颗心,与之前的紧密相贴相反。 冷漠,刻意。 没有半点暧昧可言。 怕自己的决定动摇,周宜宁鼓足所有的劲,眸色漠然至极:“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归原有生活轨道的。” “在这之前,我们先分开。” 只有她自己知道,别说“做到”,完整说出“分开”这两个字眼有多艰难。 空气里,似有什么格外压抑。 窒息感遍布全身,周宜宁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克制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又一次让他的人生偏离原有的轨迹。 她不愿意成为他的拖累。 “周宜宁,”裴京闻拽住她的手腕,埋头在她的颈窝,语调很低:“没试试,你怎么知道不在一个世界不能在一起呢?” 周宜宁并没接话,呼吸越来越僵硬,怕再听到他说恳求的话而退步。 “你就当心疼我,再给我和你接触的机会,”本该意气风发的人,此刻俯下腰身,双手捧住她的脸蛋,语气虔诚近乎卑微:“没有恋爱,我可以现在跟你从男女朋友做起。” “你遗憾的,我都可以弥补。” 每个字,咬字极清。 这是第二次,裴 京闻在她跟前折了一身傲骨。 而后大脑一阵钝痛,心脏似乎被这几个字,一层一层剥离开来。 她不敢停顿。 “我不想跟你谈了,”唇肉被咬得发苦,嘴里一片腥甜:“裴京闻,你不该是纠缠的人。” 和七年前一样的话。 尖锐,不留情面。 “所以,我们离婚吧。” 她闭了闭眼,尾音颤得厉害。 可再疼,她都必须说出口。 话落。 裴京闻往前一步,揽住她双肩的手青筋隐隐暴起,每个字都带有不可置信,“你、你又要像从前一样躲我?” 周宜宁不敢停顿,她怕停顿半秒就忍不住摇头。 尽管五脏六腑都颤得厉害,她只能强忍着转身,眸色无比冷淡:“是。” “各自安好,体面点。” 她记得自己只走了两步。 偏偏时间像过去很久。 等她想用余光看看身后的人,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道高大的身影。 听见有人唤她,她也看不清楚。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哭的太久,目光被雾霭深深掩埋。 耳畔里似乎有人一直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只有她给裴京闻说的那些话。 字字泣血,每个字都是扎在他心口的刀子,反过来也凌迟她的骨血。 每个音调都刻薄,冰冷。 他受到的伤害有多深刻,她只会更多。 他那双隐忍怒气的黑沉双眸,死死落在她的脸蛋上,深邃凉薄,穿透力极强。 嘴里的咸腥四散蔓延,才没让自己伪装的冷静破裂开来。 最后,他的神色笼在光影下,没了往日的温柔。 周宜宁想,这些话说出来,她跟他彻底完了。 同样的话说了两次,甚至这一次,比七年前更没有退路,他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裴京闻那样天生傲骨的人,不该为任何人低头。 离开他,他会遇到更好的。 她也应该回归现实,收拾好情绪往前看。只是她原以为借助酒精麻痹理智,把憋在心底所有的痛苦倾诉出口,睡起来就能彻底忘了他。 实在不行她可以陷入忙碌的状态,转移所有的注意力,不留任何余地去消耗精力。 离开他的那几天,只要是清醒的状态,她就拼命沉浸工作状态,拼命维持情绪的稳定,让自己死心。 也让照顾她的严可薇放心。 没想到越忙越出错,以往游刃有余的细节,她竟也能出现出差错。 针尖刺进指头,皮肉的疼都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心口,密密麻麻的酸涩和钝痛。 阳光穿透窗户照在绣架上,她却觉得手脚冰冷至极。她抬起手,试图缓和手掌的僵硬,好半晌没有任何效果。 那天,她大脑一片空白,克制不住全都是他的身影。 事与愿违,她越想抛开,越容易被他影响。 晚上蒙在被子里,她想的都是跟他同处一室,身后紧贴的那具胸膛。 原来习惯是这么可怕的一件事啊。 她以为自己可以控制的,像和他分开的那七年一样,到头来她发现根本做不到。 这两个月的朝夕相处,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完全渗透进她的生活,占据了她生活的角角落落。 她根本没办法割舍开来。 雾霭覆满视野的时候,她除了难过和委屈,更多的是害怕和迷茫。 她不知道没有他的日子,她该怎么坚持下去。 所以严可薇提出要带她去南中参加校庆,按理来说她应该害怕遇见他,薇薇都担心她不答应,鬼使神差的她点了头。 那一刻,她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矫情,因为心里只浮现了一点躲避,片刻间消失殆尽,剩下的全是期待和雀跃。 她想见他。 很想很想。 哪怕坐在台下,远远看一眼他站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直到真正见到他,听觉被熟悉的低磁嗓音缭绕,许多天来的思念才有了具象化。 她也仅此坐在第二排,目光一寸一寸描摹他的轮廓。 灯光将他本就出众的五官描摹得更立体,一举一动都透着青年独有的沉稳。 短短十分钟,她贪心得移不开眼。 也舍不得眨眼。 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