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时带着的橡胶手套,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哪来的虫子?见鬼。”研究员不以为意地甩甩手,“有朋友带了药吗,我好像被虫子咬了。” 另一位研究员递过一支药:“这些天虫子越来越多了,我刚才也不知道被什么叮了一口。” “真是的,要不是担心影响数据,真想用杀虫子把那些该死的虫子喷一遍。” “算了算了,涂点药就好。” 在研究员看不见的角落,用来存放橡胶手套的柜子里,探出一截银丝一样细小的白色藤蔓。 第044章 发烧 “异能者已经因为污染侵蚀有了太多的牺牲了。” “所以P2707, 你明白,你身上改变污染指数的能力是大家唯一的希望,是吗。” “...” 被称呼为P2707的实验体坐在手术台上, 并没有回应研究员的话语,只是沉默地看向身前虚空。 这是一种冷漠且防备的姿态。 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打理,青年头发有些过长, 被随手扎在脑后。 研究员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只有找到能降低污染指数,平衡灵力和污染的方法,才有办法在不杀死...的前提下, 取出污染核...” “大家都很为难。” “你知道的,异协不会允许一只随时可能失控的半污染物脱离控制,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有拖延...” 青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接近纯黑的墨色双瞳中看不出什么情感。 他本来就做不出任何回应。 在催眠药剂生效的情况下。 虚体的藤蔓近乎愤怒的,扫过研究员手中托盘上的针剂,却扑了个空。 这是青年记忆中的画面,只是被共享传递出来的记忆, 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实, 藤蔓当然做不出任何改变。 研究员笑容温柔,眼中也满含笑意,青翠的瞳色温和得像是幽林间让人沉溺的湖泊: “很高兴你能配合实验,我们始终相信,你身上的数据将为人类做出莫大的贡献。” 正式开始实验, 研究员发出有效指令:“回答我,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青年终于对这个问题有了回应:“是人类。” 实验体身上链接着实时监测污染指数的仪器, 作为绝对的普通人类, 污染数值也会是绝对的0%。 “很好。” 看见仪器上稳定的零数值,研究员很满意, 再次发布指令,“实验体状态良好,可以继续进行污染融合实验。” 污染融合实验? 晏知白愣了愣,意识到他又被白藤拉入了关于“父亲”的幻境。 或者说,白藤关于“父亲”的记忆。 晏知白抬起头。 手术床上的青年面容清隽,本该是不具备任何攻击力的长相,但那双过于深沉的无瞳黑眸,却给青年添上几分不该有的诡谲非人感。 晏知白没由来的生出几分压抑和恐惧,以及烦闷。 他有点讨厌起这个手术室来,更讨厌旁边脸上笑容虚假的研究员。 青年的外貌和之前白茧中被傀儡藤束缚吞噬的异能者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相比那个时刻,青年的面容还稍显稚嫩。 仗着自己在梦境中只是不存在的虚体,晏知白开始在手术室中晃悠。 陌生的研究员,没意思,而且很让人讨厌; 手术室中的其他配件,没意思,无趣得很; 青年身上衔接的仪器,这就不一样了,上面的数值在蹦迪,这就有了意思。 晏知白凑过去看,蹦迪的数值是青年的污染指数,一下子0%,一下子又蹦哒到100%。 “真是见鬼...” 晏知白小声嘀咕道,回过头,正对上青年黑黝黝的一双眸子,背后一阵发毛。 异能者污染指数到达100%就可以被判定为死亡,青年的污染指数这样蹦迪,那就是在死亡间反复横跳。 但终归算死过。 死了又活,那就是鬼。 活见鬼。 晏知白有点怕鬼,被青年看着,发现自己无路可退,于是脑子一抽,记起来青年是他认的“活爹”(指白藤)的“父亲”。 晏知白按照祭祖的姿势原地跪下,当场认亲:“爷爷好,小孙今年十八身心健康成绩不错不需要爷爷入梦来,您自己回去安好就行,最好也别诈尸也别闹鬼...” 喊到一半,晏知白被白藤又抽了一下,停住了认亲行为。 晏知白突然反应过来,青年其实根本没看他,也根本没闹鬼。 只是因为瞳色过于深沉,根本分不出瞳孔来,纯黑色的一双眸子,看谁都感觉很专注,但实际什么都没看。 晏知白蹭了青年手术床旁边水池里的水洗了把脸,大概清醒了一下脑子。 虽然不知道被催眠的青年还有没有视觉,但可以肯定的是,青年至少没看见晏知白。 晏知白把手伸到青年眼前,上下挥了挥,没有反应,感觉有些无聊,开始回想起刚才看见的场景。 没想明白,反倒是不知何时攀延到青年床上的白藤先吸引住晏知白的注意。 白藤也是虚体,隔空习惯性地环绕住青年的手腕,又分出一节藤蔓,抽到晏知白脸上。 然后莫名的,晏知白脑子里面多出相关的信息,仿佛他本就应该知道,只是现在才想起来。 高级的拟态类污染物在诞生时,会读出载体的记忆,以这些记忆为模板进行伪装和学习。 然后顺理成章的,载体死亡,污染物接替载体的存在诞生。 只是在白藤诞生时,这个过程出现了一点细微的偏差。 载体没有死亡,甚至凭借其对污染的抗性或者其他方面的能力,反过来用精神力成功影响覆写掉污染物的神智。 但污染物学习和模仿载体,亲近和敬仰出生时所见之物的本能却残留下来。 而现在沉眠于过去的记忆,自然不再是为了学习,而是因为只有在这个阶段的父亲才最接近白藤自己。 身上的气息也最让白藤亲近——那是属于污染物的气息。 等到了后来,青年已经熟练掌握了人类和污染物身份之间的转换技巧,无论是气息还是身体,都无限于接近人类。 白藤依旧喜欢这样的父亲,只是相比之下,更喜欢接近污染物的父亲,也喜欢这段父亲最接近污染物时期的记忆。 但这不意味着白藤会喜欢青年变成这个模样的根源。 白藤讨厌一切会威胁,或者已经威胁到父亲的事物。 无论是研究员,还是这个手术台,又或者是青年实验体的身份,都让藤蔓厌恶万分。 但这只是一段记忆,最后,藤蔓也只是环住青年的手腕,安静到仿佛只是一个结构精巧的装饰品手环。 “为什么称呼我为父亲?” 青年突然开口,黑沉的眼眸中依旧看不出情感,但很显然不再是刚才完全被催眠的状态: 晏知白愣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