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等四月,人间四月芳菲尽,他带着海棠去山里踏青看野花。 扎拉丰阿肚子里吃喝玩乐的主意多着呢,保证让海棠每天都过得很新鲜快乐。 而海棠在忙碌了大半辈子后才有了玩乐的日子。她觉得这是提前体会老年生活了。好在扎拉丰阿很懂得玩乐,每次海棠都觉得玩得恰到好处,自己不会厌烦,还能保持期盼,既能活动筋骨,也不会太累。 把请柬的颜色选好之后,扎拉丰阿和海棠就等着厨房送菜单来。因为片刻之间菜单送不到跟前,扎拉丰阿就站起来,到亭子边伸手摘了一枝碗口大的红色山茶花。 “格格,春天正是簪花的时候,奴才给您戴上。” 海棠问:“好不好看?会不会顶着一朵花显得很奇怪?” “怎么会奇怪呢?格格不能这么说,奴才这时候有诗了,您听听啊! 玉阶行处步迟迟, 柳外莺声报人知。 好趁暖风飘舞袖, 粉痕轻压海棠枝。 这个不太好,奴才这会还能做一首词来。 山茶红绽绿杨枝, 黄鸟绵蛮百舌儿。 桃叶渡, 海棠祠, 牛背斜阳笛一丝。”。 说完他觉得两首都不好,海棠的脸色都变了,因为最后的这首渔歌子更是有几分悲凉。 “我谢你没说出‘一树梨花压海棠’。拿我名字消遣我呢?” “没没没,格格别生气别生气,是奴才学艺不精,词不达意,想作出夫妻和睦的诗来,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唉,看来还要再学啊!您别生气!” 海棠冷哼了一声:“这次原谅你了。” 随后菜单送到,海棠亲自看了,因为邀请的是老兄弟和老姐妹,因此里面有很多东西最好不放糖,海棠还要求用植物油,总之这是一桌味道寡淡的饭菜。就看厨子的手艺了,要是能做得好吃就是真有本事,做得不好吃也不能怪厨子。 海棠把请柬送出去后,大家都回复说会去参加宴席,扎拉丰阿就在家里准备起来。 海棠去了一趟圆明园和弘晖聊一下教育的事儿,聊了一上午后,弘晖就留海棠吃饭,席间弘晖开玩笑一样地问:“您设宴怎么不给朕一张请柬?” 海棠就说:“您日理万机,担心您没空。” 弘晖说:“去吃顿饭的功夫还是有的。” 这时候外面有人太监进来,走到弘晖的身边低头悄悄说话。海棠坐在弘晖的对面,一来是距离远听不真切,二来是尽量避免听内容,万一有些内容是自己不能听的呢。 弘晖的脸色凝重起来,连着问了两声:“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这太监躬身回答:“奴才不敢瞒着您,这是外面刚送来的消息。” 弘晖点头,跟这个太监说:“让太医院全力以赴。” 太监退了下去,海棠看着弘晖凝重的脸色也没说话。弘晖拿起碟子边上的手绢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小声跟海棠说:“十叔晕过去了。” 海棠的眉毛拧着:“他?他不是很健康吗?怎么会晕过去?” 弘晖摇头:“还不知道呢,太医院那边还没给出说法呢。” 海棠就想着下午下班了去看看老哥哥,她心里叹口气,觉得有股子不祥的预感。 两人的饭刚吃完,宫女们正在撤盘子,外面就通报说弘暄来了。 弘暄急匆匆进来,来到弘晖跟前跪下磕头,随后大哭起来。 海棠惊得立即站起来,力气大到连椅子都掀翻了。 弘晖赶紧对海棠说:“姑妈,您先坐啊!要是真有事暄弟这会都披麻戴孝了。” 海棠听了觉得这话也对,顿时松口气。这时候屋子里的太监把椅子扶起来,扶着海棠坐下。 弘暄已经哭了好一会了。 他哭着说:“皇上,我阿玛他快不行了,今儿早上他起来得晚,吃饭的时候突然昏迷,太医们只说快不行了,说不出缘由来。” 弘晖皱眉问:“你阿玛平时不是都挺好的吗?” 正经说起来十阿哥比九阿哥的身体好多了,这会如果有人说九阿哥快不行了弘晖能信,但是说十阿哥不行了,他真的不信。 海棠也是如此想的,海棠就跟着弘暄回家。这时候十阿哥家的园子里已经有了很多人,堂上很安静,除了十七阿哥偶尔咳嗽之外寂然无声。 老九阿哥不在这里,他被送到了十阿哥的卧室等候。海棠和老六阿哥坐在上首,两人的面色都不好看。 这时候有太医过来,门口的太监立即通报,大家纷纷站起来准备听结果。 此时一群太医过来,老六阿哥就先问:“敦亲王如何了?” 为首的一个太医摇头,大家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十六阿哥问:“十哥他早上还好好的呢,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这也是大家想问的问题。 一群太医都纷纷叹气,其中一个说:“十爷今日这模样和当年恒温亲王(封号恒,谥号温)是一样的。臣等用长针刺十爷头部,效果不大。” 大家面面相觑。 老六阿哥说了句:“也好,这样不受罪。”说完长叹一声。大家纷纷转身坐了回去,堂上仍然很安静,除了咳嗽的十七阿哥,都面容悲伤。 过来一会,十一阿哥说:“咱们去看看吧。” 看一眼少一眼,这份缘分也只能维持到今日了。随后太监往后院传话,老六阿哥打头,带着一群弟弟妹妹去看望十阿哥。 十阿哥还在昏迷,呼吸断断续续,老九阿哥坐在角落里眼泪流了一脸。床位的屏风后面十福晋和舒宜尔哈在哭。 弘暄带着弟弟坐在床边,目前十阿哥这样子也只能说是在等他咽下这口气了。 海棠看了看十阿哥,转身坐到了九阿哥身边。 九阿哥呜呜呜哭起来,跟海棠说:“哥哥想过自己先走,怎么都没想过他会先走。” 海棠赶紧伸手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 老九阿哥说:“妹妹,哥哥和你十哥向来是秤不离砣,我也快到日子了,你保重。” 海棠瞬间鼻子眼眶酸起来,眼泪滴落,小声说:“说这丧气话干什么。” “这不是丧气话,到了你我这个年岁,提前交代遗言也挺好的,你看你十哥,以前没说,这会儿就是想说也晚了。” 你我不能学他,有话要提前说了。 海棠别过头去用袖子抹了一把泪水。 到了晚上各处上灯的时候,十阿哥的呼吸没了。大家都看到了,但是没人愿意揭穿这个事实。 直到老九阿哥艰难地站起来,跟弘暄说:“趁着没宵禁,报丧去吧。”又跟十阿哥的小儿子弘晙说:“给你阿玛换衣服吧。” 弘暄和弘晙立即哭起来,因为以前没给十阿哥准备,所以这会一切都是忙乱的,中午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