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地方的稍有不同,不像是周遭存放史料与天文资料的制式,而更像是李淳风自己的笔记。 他将其中的两本册子抽了出来,这才走回到了李清月的面前。 若非方才李清月言辞着实讨人喜欢,他是不敢将这等东西摆在她面前的。 小孩子翻动书籍难免搞破坏,到时候可没处找人说理。 现在却让他安心了些。 书册在前,他缓缓开口解释道:“我有一位同信道教的长辈名唤孙思邈,早年间太宗陛下也曾将其召入宫中问诊,请其在太医署中任职,但其志不在为官,以在民间行医能救助于更多人回绝了。” “因他本就是京兆人士,每隔上个四五年还是会回返长安小住一段的,太宗便没限制此等高人往来。倒是我有幸,还与他有书信往来。” 他随即又将手中的那两本册子朝着李清月所在的方向推了推,“四年前他在完成了《备急千金要方》后,又整理出了两卷书籍,名为《千金养生方》,分作上下两卷,这几日才寄送了一份抄本到我这里。与他早年间教我奉行的养生之道没甚区别,只是又经由了一番整理。” “以我看来,比起尚药局或者太医署的精心看护肯定是尤有不如,但若当做平日奉行的养生之道,却应当有奇效。” “若公主不嫌弃,便先用此书吧。” 李清月的眼神,其实早在李淳风提到“孙思邈”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只是顾忌着以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其实不应当对孙思邈有这样大的反应,她又努力将自己的表情给压了下去。 孙思邈…… 药王孙思邈啊! 居然是他的著作! 若论医术上的里程碑式人物,孙思邈当仁不让。他以“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为名写下的千金方医书更是毋庸多言的医学巨著。 尤其让李清月敬佩他的,便是他还倡导建立起妇科与儿科,并在千金方中有此门类,记载有对应的疾病。 她是完全没料到,此番前来寻李淳风,本只是想从他这里问些寻常的修身养性功夫和食补方子,竟得了个如此意外的大收获。 “您真愿意将此书借阅给我?” 她小心地自李淳风处将书给接了过来,果见那《千金养生方》之上写有孙思邈三字。 以李淳风的名头,应当也不至于在此事上诓骗于她。 李淳风看着她这一副小大人做派,心中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但还是端正着面色答道:“为何不能呢?孙老先生平生所奉行之道,便是让自己的医术帮扶到更多人,不会在乎我是不是将书借阅给了旁人。公主誊抄完毕后将其还回便是了。” 李清月如获至宝,当即应道:“这是自然!此番算我欠着太史令一个人情,若往后有需要我帮忙之处,着人来延嘉殿告知于我便是。” 李淳风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这位小公主帮忙的地方。 毕竟,他在这太史局中做官到太史令,其实已是升无可升了,除却这个位置之外他又真没什么兴趣。 而在这里又不必顾及朝堂风云,更不涉及人身安全,没什么麻烦可言。 但能得这样一句不似作伪的承诺,总还是令人觉得心情舒畅的。 他目送着小公主离去,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好像忘记问了—— 安定公主那位五十多岁的老师到底是谁啊? 想想此事在宫中知道的人恐怕不在少数,李淳风又先将这份没必要的好奇给收了回去。 反正对他来说,他只是在今日借阅出去了一本书而已。至于其他事情都不太要紧。 见已无人继续打扰于他,他便重新投身到了手头的工作之中。 太史令这个位置,说其是能者多劳可能都是往少了说的。 李治看他已将《法象志》完工,还协助修编了晋书和五代史后,又在这两年间盯上了他的术算能力。 以至于李治做出了个决定,让他负责编定和注释十部算经,以便用于国子监教材,其中就包括了《九章算术》《五经算术》《周髀算经》等算书。 故而这接连几个月间,除了天文历法的相关工作外,李淳风几乎将其余时间都用在了上头。 所幸这太史局中的千人里,可用之才不在少数,大多数的观测记录事宜,在他儿子李谚的带领下也能完成。 要不然,在方才小公主夸他精神状态鹤立鸡群的时候,他可能就要不敢领受了。 等等! 李淳风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一瞬。 刚才小公主过来探访的行为不会是陛下授意的吧,目的是来看看他是不是还有余暇干别的事情? “……”不不不,应该没有那么巧的事情。 这一点也还真是他想多了。 虽然小公主在离开他所在的灵台后,确实是朝着立政殿见陛下去了。 听得外侍通传安定公主到访,李治自案台上抬起头来,也有几分讶异。 在将人放进来后,他便好奇问道:“阿菟怎么想到来这儿了?” 往日里都是他去见子女的多,还真没哪个像是阿菟这样直白跑到他面前来的。 真是个新鲜体验了。 见李治已将目光自奏表上挪开,李清月朗声答道:“昨日我同老师相谈甚欢,但想着我年纪小,麻烦事又多,万一老师为我所拖累,导致身体不好,那就是我的过错了,所以今日找太史令要来了一份孙思邈老先生的养生手稿。” “恰好我又自太史令处听闻,孙老先生的妇科医术也极为高明,便想到了阿娘。” “阿耶,”李清月眼含期许,“阿娘生下六郎的时候是在路途之中,虽然尚药局的医官都说未留下病患,我还是心中不安。倘若孙老先生下次回返长安,可否劳烦阿耶令人告知我一声?” 李治闻言,神情一暖,“此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让人去做的。要不是孙思邈行踪难测,在一地医治病患后便很快转去了下一处,我还真想尽快将他请到宫中来。” 可像是孙思邈这样的医者,就算是天子也总想着要同他打好些关系,以防一遇上宫中医官也束手无策的疾病,或许还能从他这里找到个出路。 以至于从隋到唐的历任天子,都没有一人对他行胁迫之举。 李治自然也不会破坏这个规矩。 “阿菟也是有心了,不过现在是真找不见人。所幸宫中汇聚天下名医,若你阿娘有何不妥,早让人禀报到我这儿了。” 李清月闻言,点了点头。 李治刚才的注意力都先落在了女儿说的后半句话上,这会儿见回答完毕,方想到了那前半句上,又忽然笑了出来,“你刚才说——” “你担心刘仁轨会因为操劳你的学业而生病,所以想让他养生?”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