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孰重我心中有数。” 说归这样说,他并没有改口的意思:“但这封送往朝廷的奏报,我也得写。” 周道务:“你何必……” 刘仁轨摆手,打断了对方原本想继续说下去的话,“征发遴选府兵的这几个月间,府兵制的运作是何现状你我应该都很明白。” 周道务垂眸不语。 他曾为一州刺史,又因看守的是秦岭关隘,与当地的折冲府多有往来,比起刘仁轨,他可能还要知道得更深。 打从贞观末年到如今,能严格按照府兵制规定,在参与作战后领取到份额之中奖励的,已变得越来越少。 关中地界上因为人口的压力渐长,是少分田地,不过这还算是可控的。 他却怎么也没想到,到了河南道这样的地方,就是克扣勋爵嘉奖。 再加上,若是征讨高丽以及百济这些地方,参战的士卒能在战后分到的战利品有限,还极有可能面临客死异乡的结果,那么府兵厌战,就成为了必然。 可有人利益受损,也就有人从中牟利,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周道务父亲早亡,乃是被先帝接入宫中抚养的,在明哲保身上远比其他人熟练得多。 他也就自然很清楚,刘仁轨的这道奏报递上去会是个什么情况。 刘仁轨却已继续说了下去,“我原本是打算等此番出征高丽得胜归来后再递交这份奏表的,可如今这件事让我觉得,我总得先将这封信写出去,才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再说了,此事由谁去做,也不如由我来做合适吧。毕竟,在担任这个折冲都尉之前,我的官职叫做谏议大夫。” 他还因为某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在这个位置上停留了数年之久。 那么,他若是还保留着一点早年间做谏官时候的习惯,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对吧? 周道务根本拦不住他,就已见他借用了此地的纸笔,写下了第一句。 【曩者府兵征发之余,犹有投名义征者,不用官物,请自办衣粮。然今日单论府兵之中,便见手脚沉重者多,勇健奋发者少,兼有老弱,衣服单寒,无心展效……】* …… 但事实证明,周道务的担心是对的。 刘仁轨这封信还没送出,有逃兵生事、还得到刘仁轨的怜悯这出意外,就已被青州州府获知。 几乎就是在第二日,青州刺史就找上了门来。 以至于当李清月抵达青州地界,行到屯兵之地附近的时候,惊觉此地的气氛有些不对。 数日的车马行船路程,让她和被她带出来的这些人都已能娴熟地混迹在人群之中,不至于因为对她这位安定公主的特殊保护,而变得过于显眼。 就如同此刻,她们混在送行出征将士的队伍中,怎么看都与那些翘首远望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我们来的时间还挺巧的。”李清月听着周遭的这些声音判断出,那正是北上辽东作战的士卒出发的时候。 要按这么算的话,另一头渡海百济的将士也即将出发了,相差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天。 这就很妙了。 到时候,从洛阳追出来寻她的人还没抵达此地,她就可以踏上跨海的航船了。离岸而去后,别想着还有人能将她拦截回去! 可还没等她为此事欣喜多久,李清月就在这批北上的士卒中看到了周道务的身影。 她盯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思,“澄心,你觉不觉得周将军的表情有些奇怪?” 若让卓云来看的话或许看不出,可让澄心这种善于琢磨心思的去看,还真在李清月指示了方向后瞧出了点端倪。 她问:“他是不是有点不高兴,像是在担忧着什么。” 按说这不应该是一个即将出行征战的将军给出的表现。 当这是周将军头一次领兵在外作战的时候,更不该如此。以他当日从洛阳启程的神情来看,分明是对前路充满期待的。 如今征发府兵圆满完成,正要去那高丽边境一展身手,就算是为了激励士气也该当拿出点高兴的表现。 更奇怪的是,别看刘仁轨只领着个折冲都尉的官职,实际上的地位却要比周道务还要高一些,那么在这个将河南道府兵分兵的行动中,他本是应该出席的。 可在李清月的视线之中,看到的只是周道务回头朝着某个方向看去,脸上的担忧之色不改,又像是觉得自己不该拿出这番表现,重新端正了面色。 而从头到尾,都不曾见到刘仁轨现身。 李清月目光一凛,“我觉得此地可能出事了。” 此地的州官应该没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对一个手中有兵的朝廷命官动手。 但李清月想想刘仁轨的脾气,再想想她在前来此地的船上听见的风闻,觉得他极有可能要上奏一封对此地不利的奏报。 对方不想跟他撕破脸皮,但也不希望他在此时送出这封检举,那就只能先将人给看管个严实了。 这事也好办,等到发兵时限到了赶紧将人打包出海就是! 在熊津都督府的种种前线纷争面前,刘仁轨再有什么事情要计较,那都得往后推。 “那我们怎么办?”卓云将公主和澄心的对话听得清楚,当即发问。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先一步潜入航船的货舱之中,但卓云听着公主的语气都觉得,她不像是打算按部就班办事的样子。 “去打听打听军营中的情况,尤其是问出来我老师在哪儿。”李清月低声吩咐。 倘若情况真的和她想的差不多,那她就确实要变更一下计划了。 当大半日后她和侍从重新碰面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些收集到的消息。 “也就是说,青州刺史近来多有到军营中走动的情况,”李清月沉思,“在外人看来,这是青州刺史和老师的关系不差,近来多有往来,可实际上的情况如何,那就不好说了。” 对刘仁轨来说最大的限制是,他还不能贸然凭借着征发汇聚起来的府兵,跟青州刺史直接撕破脸。毕竟出兵在即,府兵不能内乱。 李清月觉得,自己能猜到几分刘仁轨的困境了。 可惜,老师还身在军营之中,而府兵军营若要闯入还是有些不容易,那就—— 换个法子吧! ------ “你说,有人请求拜谒于我?”刘仁轨自案前抬头,朝着报信的士卒看去。 李清月猜的一点没错,他如今确实处在被监视的情况下。 他近来的访客也当真不少。 不过若是青州当地的官员要来,说的就不应该是拜谒,而应该直接说明官职位份。 可这一次的情况好像有些不同。 那报信士卒不知他这位上官此刻面对的麻烦事,只如实禀报道:“他说,您还在河南道安抚大使任公麾下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