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命令先将此地凿开,让它延迟几日。” “这是为何?”任雅相发问。 “因为将军说,需要让我们依然做出在尝试寻找对方戍防弱点的假象,而后……” 苏定方朗声接道:“而后一击即中!” 他年纪虽长,在目光中却依然有着一派常人难及的清明。“事先的骚扰作战已经够了,如今河面彻底结冰在即,最迟不过三日,我等便趁着反攻之意最盛的时候,一举渡河!” “何力!” 契苾何力扬声应道:“在!” 苏定方目光深沉地望着河对岸,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渡河之战,我就交给你了。” 贞观之初,他因北击东突厥的战事中违背军纪,在随后的二十年里没有得到升迁的机会,所以也没能参与到当时的那场攻伐高丽之战中。 但他依然能以一名将领的身份,感受到唐军彼时无法突破安市城而被迫退兵的无奈。 眼下覆灭高丽的希望就在眼前,偏偏他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长者,在需要势如破竹渡河而去的时候,绝不是最合适的冲锋杀敌之人。 他不怕自己这个主将拿不到战功,只怕让其中的任何一个环节有误。 所以这个冲锋的位置,不如由更年轻的契苾何力来执行。 这位回纥出身的将领在铁勒九姓叛乱的时候险些遭到调回,要不是苏定方为其力保,加上这次叛乱被提前发现,让薛仁贵等人得以提前转战西域,恐怕他此时就不该在此地了。 契苾何力心中也憋着的一股气,非要证明给陛下看—— 哪怕铁勒九姓之中当真有不少人,像是无法被驯服的野狼一般,时常做出反噬背主的事情,但他契苾何力绝不在其中,还正要在边地为大唐立功! 这场堪称蓄势待发的渡河之战,就正是他的机会! 在重新回返到军营后,苏定方将此地的各方统帅、行军总管全部召集到了面前,也下达了一条最为重要的指令。 三日后的凌晨,发兵渡河。 这些在辽河以西的军营中反复整兵规训的士卒,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 清晨时分的薄雾还未消散,萦绕在视线中几乎看不清江对面的情况。 可唐军的军营里早已开始了无声的整装。 “江上的冰结得足够厚了吗?”任雅相不太确定地又发问了一句。 只是话未说完他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将那最后三个字都给吞在了一阵呛咳声中。他连忙将头扭转了过去,试图快速平复脸上的不妥之处。 在有一瞬感到喘不上气来的胸口发闷中,他听到了契苾何力中气十足的答话:“都结上了。老天都在帮着我们,早在昨夜的时候就有河面彻底结冰的征兆,经过这一个晚上的加固,完全冻牢了!” “好!”任雅相哑着嗓子答道,也将平复下来的面容重新转向了苏定方的方向。 苏定方此时已是甲胄在身,长剑在手,一派随时都能上阵杀敌的样子。 面对着一道道殷切的目光。 他抬手,说出了斩钉截铁的两个字,“出兵!” 出兵—— 渡河! 契苾何力当即领命而去。 其余诸将也随即加入到自己所属的队伍之中。 在各方营地之中拆掉了帐篷露出的空地上,一张张脸上的微红,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被清晨的冷风给冻出来的,还是因为作战正在一触即发之间而热血沸腾。 在这一刻,头顶的飞雪显然已不能成为阻止他们的东西。 而这数月之间的等待,也必然要以长驱直入作为回馈! 契苾何力无声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槊,和他所带领的精兵一起先行踏出了军营。 与此同时,中军的黄色大旗也立在了苏定方的身后。 大旗落地的声响明明并不大,却好像传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这是一种特殊的感觉。 就像,哪怕他没有冲杀在前,但一想到这位主心骨就站在此地,作为此地渡河发起总攻的主将,所有人的心中都平添了几分稳定。 苏定方目光望向了雾气的对面,拔剑朝前指去。 在这个信号发出的下一刻,第一匹战马踏上了冰面。 以布包裹的马蹄在踏上冰面的时候,发出的声音难免不如真正以马蹄踏地的时候要响。 可当成千上万的马匹渡河而来的时候,那就成为了一种有若闷雷的声音。 苏定方本人也已翻身上马。 只是在行将出发的时候,他又朝着任雅相看了一眼,低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任雅相咧嘴一笑,“都跟你说了,就是之前在长安城里窝着的时间有点久了,没成想还有让我重新上战场的一天。” 他像是为了强调自己的身体确实无碍,拍了拍胸脯,“你可别忘了,我的年纪还要比你小呢。我是合该要看到大唐取胜,平定高丽的!” 何况,在这样的发兵气势面前,谁能不为之裹挟呢? 在他随队杀出军营的那一刻,周遭冲杀的声浪已经将他彻底裹挟成了其中的一部分。 骑兵队伍为了渡河安全而做出的分批停顿,好像并没有影响到这一刻。 人潮依然在以一种汹涌过境的姿态越过这条辽河。 当踏上对岸土地的那一刻,众人此前被渡河所困阻的憋闷,都尽数从胸中发泄了出去。 这份发泄就表现在了他们来袭的行动之中。 高丽的兵马在沿河确实有着周密的戍防。 协助布置防线的还是更为耐寒的白山部靺鞨族人。 可当唐军以这等势不可挡的姿态杀奔而来,因河面冻结而不必乘船渡江或者从河道狭窄处越界的时候,高丽的不少驻兵就失去了其守备的意义。 交战之中的任何一个薄弱点,在此时都是致命的! 几乎就在后方抵达的士卒喊出那一个“杀”字的时候,契苾何力已经率军,杀到了高丽营帐的外围防线。 快速抢营的作战,来不及让步兵先行推进。 但骑兵先行也无妨。 这些急速奔马的骑兵在二百步远的位置齐齐张弓搭箭,所用的,正是李清月此前在泗沘城用过的角弓弩。 “铿——”的一声弓弦齐响。 齐飞的箭矢便像是混在飞雪之中的黑蝗,狠狠地砸落了下来。 匆匆应战的高丽守军当即倒下去了大半。 好在固守营地的屏障还没有被冲破,才让他们抱着尚能挽回的想法继续朝前顶了上来。 可唐军的下一轮的进攻,已随着喊杀动天,迎头而来! 马蹄溅起的雪尘漫天,将后方的队伍都掩映在了其中。 甚至让人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出,在后面到底还有多少接踵而来的敌人。 唐军是否会因此而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