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的时间。 在九月之后,辽东不比关中,以其寒冬腊月的天气不可能再进行太多的室外劳作。 若是再因为这些田地争端之事耽误时间,延缓煤、铁两矿的重启,这个时间就只能往后拖延到明年去。 但若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就算李谨行身在此地的头号目标其实是确保高丽稳定,他在官员考校上的评分也不会太高! 因为他只做到了一个官员最为基本的任务,放在边关显然是不够的。 这对他这个此地的新官来说,也绝不是个好消息。 毕竟,煤矿这东西在如今,比起供给上层御寒,更像是个战备资源。 以至于在这出权衡对比中,李谨行其实并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到底是让夫人插手此事引发的问题更大,还是延迟开矿的问题更大。 夫妻十余年,他也很清楚一个事实——自己的夫人确实本事不小。 又因他们身处边地的缘故,这种临时的越权也完全可以被理解,其实并不需要他有着多大的胆子。 只是他所顾虑的,还有另外的事情。 屋中因为安定公主的这一番话有着刹那的安静。 好像最是清晰的,便是三人面前的暖炉之中水声沸腾。 在又一个气泡破裂开来的刹那,李谨行这才从他被那一句意想不到建议打岔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缓缓开口:“公主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要我看来,实际操作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煤矿开采,不是蹲下来就能从地上捡到黑金,也不是将那些早年间效力此地的高丽矿工聚集在一起就行。” 更何况,这些矿工中有相当的一部分,在平壤最后的交战中都被调拨到了蛇水前线。 哪怕渊盖苏文因为这出两路合击败退的速度不慢,这一批人依然损失了不少。 所以当李谨行开口的时候,李清月也不难看出,他说的同样是几句大实话。“公主,就算是让夫人协助于我,先将煤矿给统筹开辟起来,开采人员和监工也是不够的。” “眼下这一百五十个军屯的田地开辟,合计二十四万亩之多,在确保士卒能够定期参与演兵训练的情况下,需要四千多人参与到耕作之中。” “高丽境内合计城池一百七十六座,就算其中的部分城池已被废置,只按照小屯布置巡逻兵马,也需要万余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余下两千人在平壤随时待命,三千人守边,再没有多余的兵力了。” 这还是在百济这边是自己人,营州能作为策应的情况下,都已人手紧张到了这个地步! 若是高丽人各个心向大唐、听从安排,李谨行或许还敢从那最后的五千人中抽调出一部分用于矿脉督军,甚至让其中一部分和高丽矿工一起完成今年的开矿目标。 但就连李清月都在选择用徐徐图之和利益诱惑的方式,与这些亡国之民接触,李谨行又怎么会不明白强逼容易逆反的道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才是方今的情况。 “我看这不是光有主事之人就能实现的事情。”李谨行轻叹了一口气。 “李将军读过《水经注》吗?”李清月看了他一会儿,竟忽然问出了个奇怪的问题。 这个问题和方才所谈论的话题真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 “自然读过。”李谨行答道。 水经注又不仅仅是一本自然地理的作品,在其中也不乏军事资料。他既然矢志要做个对大唐来说有用的将领,又怎么会忽略掉这一本书。 “那么李将军应该对其中一段关于龟兹的记载有些印象。” 龟兹? 李清月没给李谨行以回忆的时间,继续说了下去,“在其中写道,龟兹的北面有一座山,山上的夜晚能见到火光,白天生烟,当地的人采集山中的煤炭,冶炼山中出产的铁矿,制作出来的铁器能够供给西域三十六国所用。”① “李将军觉得,高丽比之龟兹如何?” 李谨行只沉默了一瞬,便出口答道:“高丽之地的地产丰饶,远比龟兹要强得多。” 他有过驻扎西域的经历,更容易给出这个结论。 自他抵达高丽以来,也陆续为府库之中的记载感到惊愕。 也正是这些记载让他明白,唐军此前无法一鼓作气消灭掉高丽,很可能并不仅仅是天寒地冻不适合进军的缘故。 煤炭和铁矿凑在一起的威力是当真不小。 如果说早年间的煤炭冶铁还会因为冶铁设备鼓风能力的匮乏而被排斥,让人优先选择木炭,随着冶铁规模的扩大和技术的长进,木炭成本却还是居高不下,煤炭已经渐渐变成了主流。 西北边境尚且因为中原的变化而受到这样的影响,东北这头也是如此。 而平壤周遭的优质煤炭,和北部铁矿的结合,更是为高丽全境带来了充裕的铁器储备。 “龟兹一国的煤铁,可供给三十六国,安东都护的煤铁,又可供给多少国呢?” 要不是李清月接受了刘仁轨的建议,觉得在封地就只有那么大的情况下,还是优先保证金矿出产为好,她都想当这个“龟兹”供货商。 相比之下,李谨行的反应还是慢了一点。 直到听到李清月的话,他才品味出了一点意思。 可忽然之间,他的神情又紧绷了起来:“公主,大唐律令严禁边关互市!” 这是铁律! “您可以用已经被迁居到营州的靺鞨族人开垦田地,因为这依然是大唐境内的流动,为法令所准允,我却绝不能将煤炭铁器兜售到境外,助长他国的本事。此地和龟兹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李清月扶额笑了一声,“李将军啊,你没听明白我说的三十六国的意思。就拿我和你的交易来说,我希望你能重启煤矿与我交易,这不能算是边关内外的贸易对吧?” 李谨行回道:“这是自然。” “周将军所在的营州呢?”李清月追问。“营州有边防驻军,府兵更换兵器的需求不小,与其经由长途运输耗费资材,还不如就近来取。只是这笔贸易中,从出钱换成了出人。” 李谨行目光微动,隐约明白了李清月的意思。 只听她继续问道:“周遭各部里,熊津都督府、松漠都督府、饶乐都督府也都不能算外人吧?” 李谨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熊津都督府的大都督就坐在他的面前,在立场上无需多说。 另外的两方里—— 松漠都督府的一支内附契丹,有些许作乱的苗头,姑且不予评估,但此地有唐军驻兵把控,也是可以团结往来、稳固北部战线的伙伴。 饶乐都督府境内的这部奚人对大唐的忠诚有目共睹,也是同样被赐予了“李”字国姓的一方。 而松漠、饶乐两都督府,实际上是受到营州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