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日出日落之时,也自能感觉到一派海中仙山美景。 她不由喃喃,“难怪陛下将大明宫改作蓬莱宫啊……” 武媚娘忍住了没说,陛下将其改名的缘故,大概率是觉得大明宫这名字是在他祖父去世之后才改的,多少有点不太吉利,这才改出了个蓬莱宫的名字。 她伸手挥退了此地的宫人,开口问道:“我见阿娘在见到我时便有些欲言又止,不知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杨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武媚娘笑了笑:“您别担心,没那么明显,旁人也只当是您欣赏这蓬莱宫入了神罢了。可你我母女之间,哪里有什么隐瞒得住的东西。” 听到这一句,杨夫人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自临水的窗扇处走了回来,坐到了女儿的身边。 因宫人并不在此地,她在神情间也少了些包袱,“不是我有话要同你说,是阿菟有事要跟你说,让卢照邻往长安跑了一趟。” 武媚娘问:“她又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杨夫人掩唇轻咳了一声。她可以确定,媚娘方才的那句母女关系藏不住事,是将上下两方都给包含进去了。 她轻声将卢照邻让她转述的内容都告知了女儿。“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武媚娘的眉头有一瞬的收紧,又渐渐舒展了开来,“将新罗拿来做个比较,让辽东这边的情况有可能顺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这事情也亏她做得出来。” 但想到女儿到底还是记得往长安这边通报一声,免得她在突然看到新罗来使的情况下需要临场应变,她刚生出的几分无奈,又很快被她给压制了下去。 再想到,安东都护府那边的变化,正如阿菟所说的那样,无论是对她们二人还是对当地来说都是个好消息,她又很快确信,倘若这其中真出现了什么变故,她也必须想办法将其拨回正轨! 何况,在陛下如今的状态下,金法敏若真如阿菟所预料的那样掉入坑中,来上了一出别有目的的示好,绝不可能讨到什么好处。 陛下兴建大明宫,是为展现大唐虎踞天下的风华气度,而不是想看到—— 有宵小故作姿态前来示好。 ------ 金法敏为了让自己的这出示好更显诚意,甚至让金庾信亲自走了这一趟。 在他看来,有这位见多识广的大将军分析形势,拿出更正确的表现,恐怕更能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可在这朝日金殿的恢弘景象面前,那位新罗的大将军也难以避免地在长阶前愣神了许久,直到传召的礼官对着他做出了催促,他这才如梦初醒地往前走去。 这就是大唐长安吗? 帝都气象的威慑在前,他甚至没敢抬头朝着那位天子看去,便已匆匆伏地行礼,而后赶忙提及了将北汉山城献给大唐作为帝王迁居礼物之事。 当然,他说的是庆祝大唐掌握了高丽之地,而后顺口提及了这出蓬莱宫兴建之事,深表这出恰逢其会里的有缘。 “新罗王当真是有心了。”李治听到此地的时候,本就因新宫殿落成之快而大觉快慰的心情,被往高处又推了一把。 可紧跟着,他就听到金庾信以谦恭的语气说道:“此外还有一事,我王想请求天朝皇帝准允。” 李治脸上的笑容收起了几分,“你且说来听听吧。” 金庾信将说辞在心中又快速地过了一遍,说道:“新罗蕞尔小国,国力不丰,田地不足,唯独人口数目尚可,只是如今战况平定,驻兵无甚大用,不过空耗军粮而已。可否乞请天朝皇帝准允,令我方士卒协助于安东都护府闲杂事务。” 李治目光一闪,漫不经心地问道:“此前你方士卒支援唐军讨伐百济,是为国之存亡,如今又是为何?” 金庾信努力自李治的话中辨认出他的情绪,却发觉这位大唐天子的情绪好像被隐藏在雾气之中,令人捉摸不透。 可他如今已身在此地,再没有机会往后退去,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也为生存。” 要说金庾信的这个答案也并没有错。 他也随即做出了解释。 数年前高丽尚在之时,以高价向新罗售卖煤、铁之物,遏制住他们发展的过往; 新罗得到戍防兵器可为大唐提防倭国敌寇的展望; 还有新罗愿为大唐马前卒态度的再一次陈述…… 都在金庾信随后的话中逐一道出。 但让他有些紧张的是,在他停下了自己的陈词后,他并未听到上头那位帝王给出一个回答。 这座新修建而成的宫殿内还带着一股原木的气味,弥漫在鼻腔之间,原本并不难闻,可在等待的这一刻,他只觉自己全身的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以至于随着李治的沉默,一种浓烈的窒息感慢慢爬上了他的身体。 可忽然之间,他又听到那位大唐天子发出了一声轻叩指尖的响动。 李治随后便道:“此事……朕会和东西台商议的。新罗心向大唐,朕自然不能薄待。金将军远道而来,舟车劳累,先下去在驿馆中休息两日吧。” 金庾信一愣,连忙再度行礼。 按照章程来说,大唐天子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奇怪的是,金庾信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感到轻松,反而将心悬在了半空。 他也忽然有些怀疑,他前来做出这次“协助”大唐的请求到底是对是错。 但很显然,将话说出的时候,他已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自含元殿中走出,顺着殿前铺地往外走去的时候,心中默默宽慰道,李唐陛下的态度以今日表现看来起码还是温和的,就看随后的官员商议会有何种结果了。 可惜他在这长安城中并无相识之人,也无处问询。 但在这垂头疾行中,他倏尔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投在他的身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就见一座鸾辇正自宫道的另一头慢慢行过。 而在这鸾辇之上所坐之人的身份,光是看着紧随对方的仪仗都能确认出来。 那是大唐的皇后殿下! 一想到这里,他连忙躬身朝着对方行了个礼。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他和皇后殿下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竟觉得那道投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微妙之色。 可惜他并不知道对方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也更不会知道,当这对帝后碰到一处的时候,方才还算言辞温和的李唐天子便对这新罗到访一事冷下了脸色。 武媚娘瞧着他这个神色,开口问道:“陛下何故生气啊?” 李治将金庾信的那番说辞说给了皇后听闻,随即冷声说道:“他们口口声声自己是蕞尔小国,我看他们的野心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