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缘故将过多的权力挪交到皇后的手中,也反对陛下对安定公主给出逾越的官职敕封,就算一度因为带头发表这样的言论遭到了陛下的斥责,他也没改变自己的想法。 所以他也比谁都敏锐地意识到:习惯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啊。 当皇后与公主出行,将这份权力重新交回给陛下的时候,陛下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觉得自己该当尽快将其处理完毕,而是觉得,对他已经适应了慢节奏公务的身体来说,突然增加的工作量实在很麻烦。 也就意味着,他已经适应了自己的权力为外人所分割。 那么想要劝阻陛下改变这个授权于皇后的决定,可能会变得越来越难。 偏偏另一面的皇后也根本没有还权于天子的想法,反而正在凭借着这个特殊的位置给自己身上层层加码。 比如说,在那场商讨沙门是否需要致拜君主的集议之后,皇后的威望就往上攀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然而上官仪看在眼里,却苦于没有这个办法能对其做出阻拦。 他很清楚,起码在安定公主刚刚为陛下带回来了不少喜讯的龙朔二年年末,在这个对陛下来说乃是一家团圆的大好时候,他绝不适合旧事重提,再问陛下为何不担心大权旁落。 便是当真要劝,也得选择一个更加合适的时机。 不是现在! 他只是一边从李治的面前将其中一部分朝集使公文接过来,摆到了自己的面前,一边说道:“陛下若是觉得此事处理起来麻烦,不如多让太子往外走走,先行参与到京官的考察之中,往后地方官员的考解奏报,他也就能在东宫官员的辅佐之下处理起来了。” “皇后若是有事外出,这部分的公务直接送到东宫就是。虽说陛下近来身体有所好转,但还是以静养为上。” “你以为我不想吗?”李治瞥了他一眼,回问道。 上官仪说的是分权于太子,没说什么扫兴的话,让李治舒坦了不少。但也没舒坦一会儿就已意识到了个让人苦恼的事实—— 说得好像这个“太子参与到京官考察中”,是什么能够一蹴而就的事情一样! 李弘的身体如何,他又不是不知道。 比起李治是因为头风而苦夏,李弘就是因为体虚而在天寒时节常常抱恙。 京官考察在十月,外地官员的考解评等在十一月,都是李治直接放弃让李弘办事的月份。 李治时常在想,让李弘这个由皇后所出的长子作为继承人,到底是对长子的恩宠还是盘剥。 但李弘做太子到如今,早年间过分仁厚的脾性其实已稍稍改过来了一些,无论是在修编文书还是协助监国上都未曾出错,还有着孝顺父母友爱兄弟的优良品行—— 李治又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让自己陷入烦恼之中。 “算了,也就是偶尔忙一些而已。”有安定送他的熊皮大衣和人参泡酒,他总不能连这点政务都需要皇后协助,甚至就因为皇后和女儿出宫游玩,便要推迟将回复递交中台的时间。 但他看着自己桌案上的另一份文书,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皇后协助打理的政务里,可不包括这等决断三品以上朝臣生死去向的东西,还是由他自己来批复诏令的。 而摆在他面前的,就是许圉师的那桩案子。 一度想要将此事压下的司宪大夫杨德裔被革职查办后,许自然的田猎杀人案被转入详刑寺审断,在近日已对各方人证物证做出了详细的罗列。 因其中还涉及了许圉师对许自然的包庇,在核录口供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就要多一些,以防这位左相的下台引来非议。 可再怎么需要罪证清晰,口供完备,在陛下已明确表达了对许圉师勾结宪台、包庇子嗣之事的憎恶后,详刑寺诸人的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直接先将其他的事务都给推在了后头,就为了确保这出案件能以最快的速度结案。 该当尘埃落定了。 李治再怎么珍惜许圉师这个人才,也绝不允许这等官官相护之事直接在他的面前上演,所以如今,也必须对他予以重判。 杀人的许自然,按律判以处斩。 如今正是十一月,还不是一个处斩刑罚需要往后推迟的时候,完全可以当即执行。 这就意味着,许自然没有这个好运等到天子大赦,只能在近日领死。 至于许圉师…… 这份官员勾结、包庇案犯的罪名成立,念在他终究年事已高,李治的笔尖有一瞬的停顿,最终还是写下了流放虔州(江西)的决定。 但对于杨德裔,李治就不必给他留什么面子了! 他之前弹劾郑仁泰、薛仁贵的时候不是说,他们纵容士兵劫掠是有损李唐军纪,冒险出兵追逐铁勒叛军是让李唐遭遇了自建国以来的最大战败? 好得很,那他自己就流放庭州,去西域戍边吧。 看看那西域的风沙到底能不能吹醒他的脑子,让他知道一下结党营私到底是多愚蠢的事情。 冬日上路艰难不错,但这两人都让他这个当天子的不痛快了,又何必享有什么优待。 不日之内启程上路便是。 不过,在正式将天子玺印盖在诏令上的那一刻,李治望向许圉师的名字,还是不免有几分心绪起伏。 彼时的龙朔改元,有四方州郡官吏上呈见龙吉兆,这其中也包括了从梁州宣旨回返的许圉师。按说,作为见证之人的他身上,也该当有一份龙神的福泽庇佑,他顺利升任左相,好像就是这个福运到来的证明。 但谁又能想到呢?他最光辉荣耀的时候居然会这样快过去。 龙朔年号都还没结束呢,许圉师就已经从原本的朝堂支柱,变成了贬官流放的刑徒。 …… 李清月邀请武媚娘随同她再一次出宫,行猎归来的时候,就正好在长安的东郊遇上了踏上流放之路的许圉师。 她此前和这位左相有过几面之缘,约莫就是在年初的时候还见过他一次。 但相比于年初,他在此时简直不像是李清月记忆之中的那个人了。 丧子之痛,和从宰相高位上跌落,再加上天子对他信任的崩塌,其中的每一条对他的打击都极其致命,以至于他看上去已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真是很难不让人心生感慨。 “仕途的不顺真是很容易磋磨人啊……”在二人与同行的随从一起回返到宫中后,行在太液池边漫步之时,李清月便忍不住感慨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当年被流放出去的李义府因为连大赦都没有他的份,就在激愤之下病死于嶲州了。” 武媚娘没有接话。 李清月转头朝着阿娘的脸上看去,就见她好像有点走神,还有几分愁绪。 “阿娘你怎么了?” 被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