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边怎么样了?” 黑齿常之答道:“不就砍树的事嘛,能有多少难的。早日将此地的农耕器械准备妥当,让新加入公主封地的百姓能吃上饭,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 李敬业听着这段对话,本没觉得有什么,却在听到“狩猎”二字的时候,当即选择性地忽视了前面的“登山”两字,望着这支队伍露出了几分向往之色,更是被后面的“其他安排”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他也随即在心中想到,他好像并不一定非要拘泥于听从安定公主的安排! 比起砍柴的士卒,自然是城防队伍距离他想要加入到的边地作战更近。 他也清楚地看到,统领这支队伍的庞飞鸢竟没超过二十岁。 更特别的是,在她身后带着的人中,竟然还有几个看起来稍显干瘦的高丽妇人,足可见这支队伍眼下是多么缺人。 不错,他李敬业确实不会伐木,尤其砍不来柞木,但他的骑射本事却是在祖父的监督之下练出来的,绝不是许自然这种田猎都能搞出人命的废物。那么与其浪费时间在砍树上,会不会直接加入到城防队伍中,更有出头的机会?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刻,眼见庞飞鸢即将带队离开,李敬业连忙扬声高呼:“且慢!” 庞飞鸢顿住了脚步,回头看来:“你有什么事?” “我……我想加入你们这边的队伍,不知可否?” 他说话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同行的“上司”,又将这个问题换了种表述,问出在了黑齿常之的面前。 或许是因为英国公府给他带来的底气,让他哪怕身处于旁人的地盘上,也自有一番说不出的傲气。又或许,那是因为他自觉自己骑射狩猎技术不错才生出的底气。 “你确定?”黑齿常之说话间和庞飞鸢交换了个眼神,确认公主对李敬业的猜测和对他们的安排果然没错。 偏偏李敬业已经被自己想象出来的前景给打动了,根本没有发现这个特殊的交流。“这是当然!” “可我们的打猎训练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庞飞鸢抱臂而立,面色冷淡地朝着李敬业看来。 李敬业傲然反问:“你都不曾见过我的表现,如何能笃定我不能适应这份职务?辽东人口不多,本就该当将所有人都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我若是更适应城防的事务,本就该换一换的。” 庞飞鸢心中冷笑了一声,很难不觉得,李敬业此刻只怕是真将她这一路队伍当成老弱妇孺了。 但他又怎么会知道,庞飞鸢既然想在安定公主的麾下混出个名头,奔着明年能与白山部靺鞨一战的目标去努力,在筛选手下兵卒的时候自然多花了一些心力。 她手下的这些人,可没那么简单。还有不少是她一个个请过来的。 这样的一群人……也就只有李敬业这种愣头青,才会小觑于她们。 不过没关系,他很快就能知道了。 她也没必要拦着这个想要逞英雄的家伙。 反正按照公主的说法,让他多见识见识社会的险恶,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与其告诉他“他做不到”,还不如用事实说话。 庞飞鸢朝着队伍之中一人授意:“你将自己的刀与弓都借给他,让他跟我们走。” 她转回头来:“既然你有这个信心,那就试试看吧!看看你今日能否跟上我们的训练。” 这人不好好砍树,顺便打熬力气、磨炼下盘,非要直接进入困难模式。 所以—— …… 现实是会教做人的。 当到了日暮时分,砍柴和狩猎的队伍相继归来,城中的百姓就看到了这其中最为醒目的一个身影。 他不是走回来的,而是被用木头支起的架子扛回来的。 “你们遇到野兽杀人了?” 目送着架子被送入了医馆之中,围观的高丽人忍不住拽过了个参与城防的熟人问道,稍有几分紧张地发问。 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躺在架子上的人一动也不动,甚至还用布把脸给盖了起来。 天呐,那不就是个死人表现吗? “不不不,不是野兽杀人,只是有人受伤了而已。”被问之人憋笑答道,“要真是人死了还送医馆干什么,直接送去安葬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要将脸都蒙起来? 那就得问问李敬业本人了。 还不是他在换了岗位后不久就发觉,他凭借着玩闹练出来的本事,和为了获得食物而形成的狩猎本能,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庞飞鸢和黑齿常之的交谈中提到的东西,也是确有其事。 这并不仅仅是一场狩猎,更是一场山地训练! 他还没跑出多久,就感觉到自己在这种山林障碍跑中很容易掉队。 不仅如此,当前头的众人发觉猎物追逐而上的时候,他并未来得及看清楚自己脚下的路,竟是一个不慎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然后,非常倒霉地……卡在了一处狩猎者制作的陷阱之中。 他还该当感到庆幸。毕竟被夹进去的只是脚,而不是他的脑袋。 “还行,没将骨头折了。”医官摸着李敬业的伤处,见对方还没有将脸露出来的意思,干脆转头跟庞飞鸢交代道,“但腿上还是扭伤和划伤,我看还是得让人休息几日。起码半个月后再重新狩猎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个闷闷的声音从挡住脑袋的麻布下面响起,“若是要砍树呢?砍槭树那种。” 医官疑惑地看了庞飞鸢一眼,见她颔首示意他可以回答,接道:“若只是要砍槭树的话,再休息个四五日就差不多了。” 李敬业的脸色在麻布下面精彩纷呈地闪过了一阵,一字一顿地答道:“我知道了。” 他去砍树。 在没砍出个所以然之前,他绝不再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了! ------ “所以英国公的长孙就这么安分了?”刘夫人在两日后到访泊汋,从李清月的口中听到了这个新鲜事。 她还真没想到,都已身在辽东了,还能听到长安贵族子弟的笑话。 “是不是真的安分了不好说,起码现在他知道何为自知之明了。”李清月噗嗤一笑,对于李敬业将脸蒙住的掩耳盗铃行为很觉好笑。 他也不看看,当日参与狩猎的人中,除了他之外哪有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随便一推就知道,被送去医馆的人到底是谁了。 算了,给他留点面子吧。 李敬业的辽东改造也算开了个好头了,剩下的事情一步一步来吧。 她将目光转回到了眼前,落在了刘旋身上,不难自对方的面色中看出来,她近日的心情应该不差。 起码在这冬日天气里仍能看出面色红润、气度从容来。 李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