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说道:“数年前公主还曾经为我送行,如今却是公主做主帅,我做她麾下的将领,命运果真有些奇妙。” 黑齿常之答道:“谁说不是呢,我之前还是公主的对手呢。” 两个人沉默地对视了一眼,很难说在这一眼中,是不是有点攀比的意思。 然而等到这支离开了长安的队伍抵达梁州之时,薛仁贵就发觉,他们两个别比了。 这里还有个公主三岁时候就亲自挑选的“元从”呢。 一听公主有权调度山南西道官员为出征吐蕃的同行之人,唐璿当即申请一并出战。 他这一出请战也绝非渎职。 去岁年中剿灭南山贼后,梁州地界上的百姓不仅免于遭到劫掠的危害,得到了邻近的洋州百姓的敬重,还大大增强了境内的凝聚力。 两年三熟的耕作也已日渐步入正轨,不再需要唐璿以刺史身份亲自吆喝,就能陆续再有百姓加入其中。 由他亲自统领梁州府兵加入到征讨吐蕃之战中,再由长史代行处理后半年的政务,确实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故而当这一队人马行过梁州州府后,唐璿便已在队伍之中了。 薛仁贵曾经亲眼见到公主如何将他从那一堆屯营百骑中挑选出来的,却真没想到对方能在七年后一跃成了一方能臣,还又在这样的一个契机面前,重新回到了公主面前办事。 李清月没察觉到,自己麾下的将领居然还能有空考虑这种谁更得器重的问题。 她的目光扫过了视线之中的山川城镇,不由感慨道:“梁州这地方的变化真是好大……” 当年为请孙思邈,她途经过此地,虽说彼时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这并不妨碍她还记得那大略是一种何等地广人稀又局势混乱的景象。 如今却是阡陌纵横,田地齐整。 今年正好轮到的春小麦,在七月里正是好一片葱茏茂盛之态。 唐璿看向此地的时候,脸上也不免闪过了栽培有成的骄傲,答道:“这才是为何我放心跟着公主暂时离开此地。” 李清月纠正道:“是大总管。” 甘松道行军大总管! “也对,是该当按照行军上的职务来称呼,不过……” “甘松道?”唐璿皱了皱眉头,流露出了几分迟疑。 在初听安定公主要在益州大都督府境内调兵,自松州进击吐蕃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被漏掉了考虑,再听到甘松道这个名字,他更觉得如此。 李清月:“有什么问题吗?” 唐璿沉思了许久,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今年四月,梁州这边有过一批从松州迁居过来的人。他们说,松州以西在二月里有过山崩,连带着发生了雪崩,压死了不少人,汶江都一度因此被阻遏了水势。若要走这条路,恐怕没那么容易。” 换句话说,此路不通! 在方今的条件下,要想将这条道路重新清理打通,需要花费的心力恐怕不少。而对于松州这种本就贫瘠的州郡来说,没有专程去做此事的必要。 随后见到的益州长史段宝元,也对这条消息做出了肯定的答复:“对,不只是松州,维州那一条路也走不通了。” 李清月面色沉沉。 没想到她都还没正式抵达藏原,和那位吐蕃大相交手,就已先遇到了这样的一出麻烦! 至于此事为何不曾上报到中央…… 天下各地的麻烦事多了去了,能在州郡内部解决的便不必多说了,何况山崩又不是什么吉利征兆,谁知道会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不必要的祸端。 可这两条消息,却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把舆图拿过来。”李清月顾不上与段宝元叙旧,问问这多年未见,对方在益州还有什么未曾在信中交代的有趣见闻,匆匆下令道。 这幅巴蜀舆图很快展开在了她的面前。 安定公主严肃的神情下,周遭众人也都一并屏气凝神,唯恐打断了她的思绪。 落针可闻的安静持续了一瞬后,李清月忽然伸手指向了其中一处,问道:“段长史,若是先再往南走一点,从这条沫水入藏可行吗?” 她隐约记得,这里是有一条入藏之路的。 因为后世在这条河流上有一座桥,叫做泸定桥。 而这条河后来的名字,叫做大渡河! 大渡河的上游支流,别名金川,正是位处于大小金川之地。 这是一片对她来说不可能陌生的名字,甚至比起松州的甘松岭还要听来熟悉。 也很难不让她在道路受阻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里。 能不能换着去走这边呢? 段宝元皱着眉头看了一阵,答道:“好像能走,但我记得……这条河的对面有路,河这头却没有,蜀中若要借此路入藏,早年间都需要先自下游平缓处渡河,绕一个大圈。这对于公主的行军,是不是耽误太多了?” 这很需要时间的。 话虽如此,李清月在阖目沉思了片刻后,还是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多,反而正好!这一路动兵行路,正好将益州大都督府征调来的府兵磨合一番,同时,你再为我去送一封信。” 段宝元疑惑:“送信?” 李清月道:“你送信给南诏的蒙舍诏王,问问他愿不愿意一并进攻吐蕃!” 既要延后进攻,不如……趁机再拉一路盟友! 第177章 唐璿快马加鞭赶到蒙舍城下的时候, 距离李清月做出这个转道的决定,仅仅过去了七日而已。 在此期间,沫水之路确有走通可能的消息已抵达益州州府, 而州府向大都督府统辖全境内征兵的消息也已尽数传达出去。 益州大都督府下辖毗邻南诏的嶲州,唐璿在半路上也顺带将这个敕令送了过去。 而后,自己继续南下, 往蒙舍诏所在之地行去。 在安定公主最开始的计划里,是由向来和蒙舍诏王交好的段宝元来写信, 向南诏征兵,但最后的商定下, 他们还是一致觉得, 征兵入吐蕃和征兵往嶲州终究还是不同的,必须有一个足够有分量也有口才之人前去南诏与之会谈,才能将这出结盟真正达成。 这个人选, 最后落在了唐璿身上。 离开之前,他和安定公主就着段宝元提供的消息, 将那位蒙舍诏王细逻奴的性格做出了一番分析,最终敲定了用来说服其出兵的说辞。 也正是这份底气, 让唐璿望见这暮色中的邪龙川时,并无多少因见异域景象而产生的困扰。 哪怕,这蒙舍诏的实力,看起来远比段宝元所知道的要强盛得多。 在他的视线之中,邪龙川一带的水田里, 耕民仍未转道归家, 而是在翻犁田地。 这不是一种寻常的犁地方式, 而是由两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