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麻烦。” 她一把握住了桑宁的手,让人更朝着她靠近了几分,叮嘱道:“让人看着陛下那边的动静,再让人去盯着薛元超的行动。” 她不打算立刻就行动。与其现在就将薛夫人和薛元超的行动披露出来,将他们给拿下,不仅做不到捉贼拿赃,还只能将少数的几个麻烦人物给清理出来。 那还不如看看,他们的这出“废后大计”到底能够牵扯出多少人来,让她凭借着沙门拜君集议做过一次筛选的朝堂,再来一次敌我之辨! 也让陛下看看,他觉得已经因长孙无忌伏诛而安分起来的臣子们,又可以给他带来多少惊喜! 他只是想让皇后后退两步,给彼此留个体面,他的臣子们,却俨然是想要更多的东西了。 那么这所谓的促成废后,或许会是她的危机,又何尝不是她进一步揽权的机遇。 萧昭容的报信,更是让她确定,哪怕她最为可靠的盟友此时不在长安,也不影响她才是那“得道者多助”的一方。 或许,这兰陵萧氏还有这位宣城公主,也都能在未来成为她的可用之人。 而既然,连曾经的敌人都觉得她更合适于这个位置,那些服膺于她统辖的六局二十四司宫人,在已于近日获知了遣放出宫安排的计划后,恐怕更会因为一些对皇后不利的消息而向她奔走以告。 这样的局势对比下…… 阿菟有心要给吐蕃一个惊喜,打赢这场营救吐谷浑之战,她在长安又怎能输掉这场后位,乃至于君权之争! 不过说起来,明日右相汇总朝政要务到她这里的时候,还得让他也留心一下上官仪那边的举动才好。 薛元超能拉拢到的分量最重的朝臣,恐怕就是贼心不死的此人了。 她拍了拍桑宁的手:“去吧,将人手安排下去。” 窥探天子动向听来又有僭越之嫌。 可陛下正值病中,皇后让宫人小心伺候,将可能会影响到天子康健的事情都给尽数奏报上来,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所以,一点也不奇怪,河东郡夫人前脚入宫探视,人都还没走到天子的居所,后脚这消息就已传递到了皇后的面前。 …… 李治却还对此一无所知。 上一次周国夫人、河东郡夫人还有燕国夫人入宫之时,李治就已特许了她们再度前来探视不必提前递交拜贴文书,在听闻河东郡夫人再度到访之时,李治非但没觉得这其中有何异常,反而觉得她来得当真恰是时候。 周国夫人姬揔持礼佛多年,谦让太过,让李治总有种过于公事公办的隔阂。 燕国夫人卢从璧因试图为卷入李孝常谋反案的丈夫杜才干平反,遭到了李治的反对,在态度上稍显冷淡。 反倒是河东郡夫人本就与他是亦母亦师的关系,让身在病中的天子难得感到了温情与支持。 “陛下还是难以视物吗?” 对方关切的声音在近前响起,让李治原本还觉有些头疼欲裂的煎熬都舒缓了几分。 可此次头风之症,饶是因身居蓬莱宫少有湿热之气作祟,也还是来得太急了。 比起显庆五年骤然发作的那一次还要来势汹汹得多。 距离他发病到如今已有数日,就连孙思邈都被紧急从洛阳调来了长安为他诊治,连带着玄奘法师也被一并带了过来,以求助于玄学手段的方式为他缓解病症,可这一次头脑胀痛中的压迫感更甚,让他更加难以看清面前的东西。 有很短的一阵,他觉得自己可能连黑夜白天都无法区分了,只能仰仗于能造成麻醉眩晕的药物让自己先昏睡过去,才能让自己从中熬过去,偏偏他又深知自己不能依赖于这样的手段,太医也坚决反对用这等方式让他暂得安眠。 以至于此时,他只能听到薛夫人走近的脚步声和那句关切的问话,却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衣着与神情。 而在这少许的缓和过后,那等钝钝的割肉之痛又已重新浮现了上来。 “或许再过些时日就会好吧。”李治只能以这等方式安慰自己。 因为头风大作的缘故,他不得不将原本已重归于他自己处理的政务又重新挪交到了皇后的手中。 病情最重的这几日,他的精力都到了无法集中的地步,就连皇后将随后整理妥当的结果送到他的面前逐一念出,都无法将其听全,很觉力不从心,便只能暂停了这样的奏报。 在这样的处境下,目不视物,事托他人,李治便很难不在病体煎熬中去回忆此前。 想到,皇后虽已和他和解,却也确实曾经指着他痛骂他的私心,想到皇后已在他毫无所觉中,成长到了让他不由惊叹的地步。 想到,他在那出一唱一和间将长孙无忌定罪拿下的意气风发,而这本应该是他继续上升的开端,却不料只是他的巅峰。 还想到…… 薛夫人上前为李治按了按太阳穴,“伤筋动骨尚且需要百日,陛下的疾病也不必急于在三五天内。眼下四方虽有小乱却不殃及中央,才有许自然一案的秉公处理,群臣也不敢再效仿许圉师,对陛下有所隐瞒,您何必那么着急呢?” 这话听来没错,但李治还是不免回道:“做天子的,哪能随意落到这步田地,甚至已因病症的缘故罢朝数日了。” “不过你这番话……”李治说到这里,幽幽叹了口气,“真是让我想起早年间教导于我的旧事了。” 薛夫人乃是隋朝著名诗人薛道衡之女,自幼便饱读诗书,更因父亲曾任司隶大夫的缘故在政事上也很有见地。 李治的启蒙之中,从她这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现在听她提起朝堂以示宽慰,确实有种回到幼年的安全感。 便不由感慨道:“我真有些后悔当年听从皇后的话将你遣送出去了……” 可他这话还未说完,就被薛夫人给出声打断在了当场:“陛下这话还是尽量别说了。” “怎么?” 薛夫人回道:“木已成舟便不必回返,否则只会对时局不利。这个道理,陛下自己应该是明白的。” 但他眼睛瞧不见,便无法看到,在说出这句阻拦的时候,薛夫人脸上闪过的,分明是几分得意之色。 要说薛夫人对皇后可真算是积怨已久了。 当年,陛下明明只是想要立武昭仪为宸妃,却忽然之间由宸妃为皇后,又在英国公李勣的支持、李义府许敬宗的投效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推进。 她都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应对之策,就已因武皇后要完全收回权力而遭到了“迫害”。 如今,总算是被她看到了重回早年间地位的契机。 她也果然没有猜错陛下的想法! 如果说上一次来见之时,陛下只是在病痛难忍中向她们这些保傅哭诉,很觉自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