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累颇丰,也没能改变这个结果。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又朝着部从问道:“还有,我让你们留心于唐军动向,为何这消息居然是白兰羌的人先带了过来!” 下属面色有些难看,“往那头去的斥候都没能回来,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眼观六路的法子,将我们的人都给拦下来了。” “我不想听到这样的借口。”禄东赞怒道:“现在人都到百里近前了,你才跟我说这个有什么用!还不去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倒也不必专程前去打听,随便让人往营地里转一圈就能听到那头的情况了。 在白兰羌援军的口中,那两万人驻军的营地远看便觉军容齐整,旗帜鲜明,还有个身量尤其之高的武将,不知道是吐蕃大相藏了多久的杀手锏…… 但禄东赞却越听,越是眉目紧锁。 他令人以快马往返窥探,还更进一步证明了这个事实。 禄东赞都要被气笑了。 唐军若是直接来袭,他还好应对,甚至他将援军丧命河谷的消息压下去,就是为了见招拆招。 结果对方可倒好,竟然直接打起了他吐蕃的招牌,驻军在了百里之外,只相隔着一片水泽草甸。 这显然不是唐军自信没有走漏一点风声,想要直接顶着他们自己人的名头杀到他的面前来,而是要以另一种方式,将两军对垒的棋子朝前推进一步。 果然在晚间便在军营中出现了不少声音,所问的无外乎便是—— 大相啊,援军已到,我方合兵将近五万,为何还不对吐谷浑进军呢? 禄东赞该怎么回? 他有两个选择。 其一便是对外告知,他的援兵早已命丧峡谷,那两万人并不是他自己的人手,而是唐军乔装而成的。 可两万吐蕃精兵被人无声无息地给偷袭了个正着,必然会是对士气形成要命的打击! 党项羌中的其中一路本就才经历了东女国横插一脚的劫掠,若是获知此事,也势必能察觉到这其中的联系。 也就意味着,东女国的一万多驻兵也是他们的敌人,还就在后路蠢蠢欲动窥伺。 这样的情形之下,他这方的联军会不会分崩离析,便当真不好说了。 另一个选择便是继续隐瞒,来上一出将错就错。 他这边如今因为“吐蕃”援兵的到来,正值士气大盛,若在此时北上进攻,必然能够事半功倍。 可怕就怕,在他们发动进攻的同时,那一队唐军会突然自侧面发起进攻,让他根本来不及在传讯中告知全军情况,反而被打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他的损失将会更加惨重。 前一种,最多就是他这边带着仅存的一万多吐蕃兵马设法突围,后一种却可能因战场瞬息万变,直接断送掉存活的机会。 除非,他能抢在对方到来之前,以手头的兵马在吐谷浑境内杀出一条血路! 而对面,赫然正是以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逼迫他做出一个决定! 一想到这里,禄东赞便忍不住锤了一记桌案,“对面到底是谁?” 哪个正经将领会下出这样的一步棋来! 苏定方肯定干不出这种事情。 唐军千里驰援得手,只怕恨不得上来便打出大唐的旗号,试图震慑那些摇摆的宵小。 禄东赞不怕这个。 这些羌人已经上了他这边的贼船,便没那么容易自此改换立场。他也自信能赶在唐军发兵前,将这些人尽快说服。 偏偏他们先来了一手捧杀,已在他未能拦阻之时将联军之中的士气哄抬到了顶端。 这个时候揭穿,不仅先一步挫伤了他禄东赞的威信,更是让他原本可以用来说服各部羌人继续作战的话术都要少掉一半。 杀人诛心啊…… 更可恨的是,对方还并未给他以多少犹豫的时间。 营地之内战意正盛,他迟迟不出兵便会惹人生疑,到时候局面更加难看,反倒是现在做出抉择,还能给己方挣出一点反击的机会。 可他要怎么选呢? 或者说,大唐的那位将领和统御吐谷浑兵马的王太后与裴行俭,她们希望他怎么选呢? 这出抉择之后必然还有一系列的谋划,对面的后手又在哪里呢? 在禄东赞那张已有老态的脸上,犹豫之色并未持续多久,便在重新抬眸之间化作了一抹坚决之色。 只听他朗声吩咐:“告知全营,明日进军北上!” 这份军令几乎是在宣告于营中的下一刻,便得到了四方的高声响应。 他们此前之所以停滞在这片草甸并未继续进军,乃是因为北面便是横贯东西迂回曲折的西倾山系。 其中既有高原上数十米起伏的草场,也有逾越千米的高峰。在其中数处隘口,有着吐谷浑以山城堡垒形式存在的岗哨防线,以及山后的聚居之地。 自慕容诺曷钵死后,他们便彻底放弃了在山前草甸上放牧,却也因弘化公主的决断之快,快速将这条防线重新组织了起来。 现在总算要将其越过去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禄东赞的脸上越发没有了迟疑。 他一点都不喜欢将自己的短处暴露在人前,更喜欢凭借着绝对的优势将对手击落。 在一度被吐蕃赞普以年老为由捋下台去之后更是如此。 所以他能选的,只有那个将错就错! 那就看看,到底是他凭借着这份平白送来的士气,先越过这条防线站稳脚跟,巩固住己方的队伍,让其在获知真相后也不会溃败,还是对方先追上他的队伍,将他前后围堵在一处。 唐军敢赌自己有本事跨过雪山,击溃他的援军,他又为何不敢赌上一赌! “再传一条军令下去,只带三日军粮,其余辎重尽数抛下,全速行军!” “大相……”下属当即试图劝阻。 他们距离最近的一处吐谷浑驻地确实只有二百里,但再怎么按照倍道行军的加速,整支队伍的推进也需要两日,也就是只给攻城留下一日的时间,这未免太紧急了! 也太冒险了。 禄东赞匆匆打断了他的话,厉声回道:“若不背水一战,以今日局势,我等如何能胜?”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这些同行之人确信,他有必胜的把握。 …… 次日的天色未亮,一阵车马与人声的响动便打破了这片水泽草甸的宁静。 正是吐蕃联军迈出了北上进军的脚步。 像是被这绵延数里的行军队伍所慑,白鹳自水泽边惊飞而起,奋力拍动着翅膀上升,直往远处的迭山方向飞去,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白影。 而在那积雪的迭山主峰之下,距离这草甸最近一处的山岭上,手握望远镜的哨探忽然精神一振。 “快!下山传讯薛将军,他那边可以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