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再度校对,与当年的情况并无不同。 战功策勋文书在手,更是让他们这些身处异乡之人也觉格外有安全感。 李清月好笑地调侃:“天下太平才是正道,你不是该当希望没有再度被我启用的机会才好吗?” 见对方不知该当如何作答,她方才接道:“行了,不说这些了!去多叫点人来,将犒军的酒肉都给搬进来。” 那队正拔腿就要走,又被李清月拦了下来:“那些协助作战的羌人与蒙舍诏士卒并非益州折冲府兵员,战功计算不按策勋而按赏金与禄米,此次犒军所发酒肉,多分他们一份。” 她解释道:“益州境内避免南蛮为患,还需他们往后协助。近日滞留长安,对你等折冲府兵我放心,对他们……” 李清月抬了抬下颚,朝着远处走过的一名蒙舍诏士卒示意,从其神色中,不难看出几分不适与焦虑。 他们本以为在西宫盐池开采了足够分量的盐卤便能回返洱海,向蒙舍诏王交代他们的战功,哪知道竟还需要在长安驻扎上一两个月,等到积雪山路被重新开辟出来,才好继续启程,总有种不得归宿的紧张,正需要小心安抚。 但这份安抚若以等闲诏令许诺的形式存在,对于这些语言不通之人来说,恐怕很难起到作用,倒不如这实物的安慰更为有效。 李清月补充:“对了,让那些队正、火长都在分发的时候,将这个偏袒解释清楚。” 那队正连忙应了下去。 确实啊,再没有什么比一顿放纵开怀的酒肉更能让人找回安全感了。 哪怕是语言不通,有充裕的肉食饱腹,有些承诺也已尽在不言之中了。 长安城中的百姓在游街喧闹之中临街摆宴,以贺新年的到来,这些得胜归来的士卒也在一座座篝火燃起,烤羊上架的时候迎来了新年欢庆。 当肉香弥漫了整座军营的时候,在营地中间用于防火的隔绝地带,有几个蒙舍诏士卒竟是直接跳起了舞,伴随着另一头响起的扯嗓子山歌,顿时让这还有几分拘束的营地活络了气氛。 李清月伸手,随从立刻乖觉地将切下来的烤羊腿递交到了她的手中。 李敬业本以为她这要算是与民同乐,哪知道下一刻就看到,她抄着那羊腿跑到一旁的帅台之上去了。 但凡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剑,可能还能看出几分上柱国的威风,可拿着的是个羊腿…… 多少有点滑稽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她在军中积威不小,瞧见主帅有此表现,营地之中的歌舞顿时一停,也让她随后说出的话传入了更多人的耳中。 “我就两句话要交代。” 李清月的语气斩钉截铁:“严禁拿着点火的枯枝打架将营地给烧了。还有,严禁饮酒过量之后把营地拆了或者跑去城里丢脸。” 底下顿时笑倒了一片。 不知道是谁借着刚起来一点的酒劲高声问道:“将军不说点别的?” 李清月摆了摆手中的羊腿,“食不言的老规矩我就不破坏了,诸位为国尽忠,没道理一顿饭都吃不安稳。” “我这两千户的食邑别的不敢说,为诸位贡献这几顿饭食还是足够的!今日但可饱腹,不醉不归,若这营地之中的酒肉不够,让人去长安西市买回来!”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李清月已毫不犹豫地自帅台之上跳了下来,坐回到了原本的火堆边上。又在众多士卒得到传递告知那话的欢呼声中,迎上了李敬业有些微妙的打量。 “你想说什么?”李清月一边将这番折腾后有点变凉的羊腿在火堆边上又加热了起来,一边朝着李敬业问道。 李敬业迟疑了一瞬,便问:“公主这个……炫耀财富的拉拢,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李清月摇了摇头:“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以不必遵循寻常的规则,却不知道,在真正的实务上,该当如何跳出规则去办事。” “大唐府兵制之下,这些士卒并不是我这位右武卫大将军的私兵,而是朝廷在益州折冲府的驻兵。我今日以自己的军功所得供给吃喝,不为收买士卒,只为平息边地隐患,所以让这份本该由国库出的钱从我这里拿了出来。你觉得——陛下会怪我吗?” 李敬业拼命摇头。 不!不仅不会,恐怕还能让陛下觉得,这份给安定公主新增的食邑很是值当。 比起更乐于将财富与权柄据守在自己手中的人,安定公主的慷慨解囊,也正与陛下今日赐予天下大酺的氛围相合。 “同样的,在前两日阿耶就已宣告了要于年节之后遣放宫女出宫的消息,我以食邑封户所得与辽东新米经营获利为由,欲对派遣出去的宫女予以资助,我阿耶也批准了。” 李清月挑眉,笃定地答道:“你看,陛下有时候需要的,正是这份并未越界的养得起,这意味着朝廷若遇危难,我也可做这社稷的股肱之臣,而这,才对得起我年末领下敕封的那句诏书宣言。” 诏书宣言吗? “风云之感,必生王佐,廊庙之任,爰在柱臣……”李敬业垂眸喃喃,忽然觉得自己比起这个小他十几岁的公主差了着实太多! 祖父让他稳步前进的新年劝告,或许也正是由此而来。 因为他虽然有着显赫的家世与不错的文武天赋,但在时局揣度之上,真不能说有多少本事。 要是这样说的话,比起他在今日前来这城外军营之前所幻想的大展拳脚,或许他更应该做的,还是在二三月里重新启程辽东,先从那努力加入狩猎队的计划开始。 他应该慢一点来,让自己好好跟着安定公主,学学做人为官的智慧,才能让往后的仕途走得顺一些! 不错,就是如此。 李敬业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却没留意到,同在此地的薛仁贵已经决定,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再长几岁再送去公主手底下办事,要不然,可能怎么被忽悠瘸的都不知道。 但薛仁贵又不得不承认,在这并非作战之时,安定公主登台说出的那几句话,虽不过是打趣之言,却又能无比清楚地窥见她身上的人格魅力。 当她还是一位能打胜仗的将领之时,更是如此! 这份坦荡的胸襟和与士卒同乐的平易近人,连带着那些统计有度的战功,怎能不让人为她效死! 当年他说出那句“公主也有机会”的时候,可从没想过还能有今日的局面。 而在这年节中,因安定公主的决断而正处抉择之时的,又何止是这今日身处营地之中的人呢? 掖庭之内的一名小宫女推开住处的门,就看到平日里负责教习于她的姑姑正背对着她坐在屋中,平日里向来敏锐的反应,却在今日显得有些迟钝。 明明她回来时候发出的动静不小,也并未引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