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沿途的百姓该当能拿到足够的补偿了。” 既是要将功绩告慰苍天,也不当在民间还有怨言。 贾敦实找回了声音:“不错,沿途百姓必会因此对公主心存感激。” 李清月抬手,“行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还得去看着点刘博士那边的情况,既然贾长史这边已步入正轨,我就先不多过问了。” 她说话间已重新往营帐外走了出去,翻身跳上了早已被随从牵来的青海骢。 只是在刚要拨马出营的时候,她又回转了两步,折返到了贾敦实的身边,“对了,贾长史的烦心事既已解决,我想你应当不必夜不安寝了吧?” 贾敦实神情一怔。 李清月漫不经心地丢下了最后一番话:“希望我今日自营外回来的时候,莫要见到贾长史还在挑灯夜读了。这泰山封禅之后,您还是要回东都担负重任的。” 话音刚落,她所骑乘的那匹神骏宝马便已疾驰而出,在须臾间穿过了营门,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过了好一会儿,贾敦实才收回了神来,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但当他的佐吏再看到他的时候,却觉他的脚步轻快,分明没什么正在担忧的事情。 “……这么看着我作甚?” “我就是觉得,长史今日去见了安定公主回来后,便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贾敦实在案边落座,接过了佐吏递来的热汤,“你就当——我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吧。” 他都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 若非身体康健,办事得力,早就该当致仕归乡,哪还能在东都担任要职,甚至参与到这为泰山封禅开路的大事之中。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在三两年后的某一天,忽然就从梦中迎来自己的死期,自此长眠不醒。 他能做的,不过是趁着自己还算手脚利索,将自己该做的政务给完成妥当,留给后头接手的人以一番清楚的账目和清明的政治,让那洛阳城中的棠棣碑名副其实罢了,又何必去管安定公主未来到底会成长成什么样子呢。 反正,他应该是看不到十几年后事态如何的。 一想到这里,他便再不觉得方才公主所说的话有何不妥,只觉这兖州地界上人傻钱多的富户还在源源不断地朝着此地涌来,投身到这迎奉天子的大业当中。 这些人给出的钱财足够让这场泰山封禅,起码不至于到劳民伤财的地步。 对了,还有那兴隆塔、普乐寺的僧人,也该当为这封禅之路出一份力量了。 是时候如公主所说,将改道之事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去了。 至于让谁来传递这个消息? 想到并未被安定公主问起、却已传到过他耳朵里的那个传闻,贾敦实的心中大略有了计划。 …… 便是在此时,这些被他选中的消息传递媒介,已结束了今日的开道工作,正在归营的路上,明日,他们得先将金乡大营往前搬迁出一段距离,再继续铺设道路,自然得尽快返回赶早入睡。 在这夕照漫天的黄昏光影里,一列快马飞驰的骑兵自他们的对面相向而来。 行走在府兵队列之中的人不难看到,先头开道的骑兵之后,最为醒目的队伍领袖,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安定公主。 在奔马疾驰之间,她面上自有一番上位者的威严,又似乎有短暂的片刻,她将目光转向了这些步行归营的士卒,像是在打量这其中是否有表现出众的可造之才。 但只是很快的一会儿,这列骑兵就已与他们擦肩而过,消失在了自金乡往东北方向延伸去泰山的官道尽头。 “行了行了,都别看了,再不回营你们就赶不上热饭了!”一位校尉打扮的裨将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句,将齐齐往后张望的一众视线都给拉拽了回来。 这群人这才继续依照此前的步调往营地走,只是在这不能算是正经行军的前进中,间或还能听到一两声士卒交头接耳的闲话。 “我就说此事跟安定公主分不开关系吧,”孙六信誓旦旦,“若非如此,她何必在这个时候离开大营。” 他往上一指,“看看,天都要黑了!” 在收回手的时候,他顺手抹了把头上的热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日里忙碌的缘故,他今日离开大营之时还因没能选上仪仗队,有些没有彻底排遣的郁闷,现在就已只剩晚饭吃什么的展望了。 要说贾长史真是个好上司,给府兵的膳食从未有所克扣,便也难怪听说他在洛阳的风评绝佳。 再便是想一想,安定公主到底有多得神灵庇佑,才能有此等移山填海之能。 “是啊……”张队正下意识地回应。 若说昨夜的闷雷之声,已让他将营中早前就流传的传闻相信了大半,那么今日抵达铺路开工之地见到的景象,便是彻底坐实了这个听来神异的猜测。 这条途经山脚而过的官道,本应当集合人力开采山石,将邻近官道的这处缓坡一点点给掘开,而后再将这些碎石土块搬走。 光是挖掘就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但当他们抵达此地的时候,现场仿佛已被一只拥有怪力的神人之手给用力抓握了一番,土块碎石崩落了一地,堆积在山脚下。 他们需要做的,仅仅是将其搬走而已。 这远比挖掘需要耗费的力气更少! 以至于光是此地,就起码节省了一日劳工。 正是因为他们成了其中的既得利益者,哪怕明知道这其中必定有些不妥,新抵达此地不久的河北道士卒也很快加入了先到府兵的队列,将其变成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能活命能立功就是好事,谁还管这其中是怎么做到的呢? 至于黄昏时候忽然动身的安定公主,明显有行为异常之处,恐怕正是带来这一出改变的“始作俑者”,便合该得到他们的敬畏与敬重。 “你现在是不是知道为何我们要为安定公主建长生牌位了?”孙六想到自己之前还和张队正说此事不要外传,还是将声音压低了点,“说起来,我们都已在私底下策划好了。” 张队正眉头一动,“什么叫策划好了?” 他们又要策划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别想太多,不是要搞什么违背军纪的事情。”孙六揽住了他的肩膀继续唠叨,“是这么回事,我们瞎弄的长生牌位,虽然有几个会点门道的家伙帮忙修建,但也未必真能为公主起到祈福的效果,所以我们打算稍微用点心思办事。” “这条路再往前修百里,便是供奉佛宗舍利的兴隆塔,怎么看都比我们这些野路子更能为人祈福。我们打算,干脆去那边为安定公主求个延生红牌,然后再在沿途找间香火鼎盛的道观也添个长生禄。有此双管齐下,必能将我等的心意上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