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的支持。 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想要知道她在此刻所想,她自己又何尝不想知道? 当她昨日还处在泰山顶上的时候,看着陛下率领太子告祭苍天,她还不曾有所遐思,但当她亲自站在这饰有五色的祭坛之上时,她却忽然有种,很难在须臾间便以言语形容的心绪动荡。 那种稍纵即逝的热血沸腾和意图攥取住什么东西的欲望,在祭地酒水落地的时候,像是也随同泼洒出酒杯的酒水一般被释放了出来。 但她没办法说清那到底是什么。 这种奇特的知觉,在她随同陛下前往朝觐坛一并接受群臣和外邦使者朝贺的时候,像是随同着秋日未散的热气一般,又被另外一只无形的手给往高处推了一把,直到更高的位置。 而后,她听到了陛下随后下达的一条条诏令。 这些或多或少经由过她手的诏令,正是为这场泰山封禅,最终盖上了福泽于众人的定论—— 天子御驾自长安到泰山沿途州县百姓,免除赋税一年。 立“登封”、“降禅”、“朝觐”三碑,改封祀坛为舞鹤台、登封坛为万岁台、降禅坛为景云台,凡是与会文武官员,三品以上赐爵一等,四品以下各加一阶。 改奉高县为乾封县,改麟德元年为乾封元年,大赦天下。 …… 武媚娘觉得,当朝臣以及随后的乾封县百姓为此盛事欢呼之时,她好像还听到了另外的一种声音。 …… “阿娘你看——” 武媚娘闻声朝着车窗外看去,就见女儿扬鞭指向了这前往曲阜路上沿道的农田。 “到秋收之时了。” 第205章 这兖州的秋收里, 田地间一片灿然之色。 除却丰收的喜悦之外,这些人该当庆祝的,应该还有当地免去税赋一年的优待。 这对身处中原地带需要依靠地力吃饭的百姓来说, 无疑是个莫大的好消息。 以至于当天子车舆途经的时候,这些身在田中的农人叩首行礼的不在少数。 “大概是因为亲自参与过耕作,对这等丰收场面更有一番感触吧, ”李清月喃喃,“只可惜辽东的秋收还要再晚上两个月, 还不知那头会是什么样子。” 在听到她说前半句的时候,武媚娘扶着车窗边缘若有所思。 不知是否是因这泰山封禅中担任亚献, 也算是对她来说的另外一道里程碑, 她竟忽然想起了当年的另外一出转折——正是在阿菟的预告之下,关中洪涝灾害得以被提前疏导。当她们自万年宫折返长安的时候,也正有那样一批险死还生之人在泥泞的田地里, 朝着远去的天子车驾叩首。 只是彼时的场景和今日终究有些不同。比起当年的景象,她更想看到的大概还是今日。 她也随即盘算起了一件事。若是条件允许的话, 是不是该当让李弘、李贤还有李旭轮都在关中尝试一番亲自耕作。或许,多知道一些民生疾苦, 他们便说不出那等不经脑子的“仁善”之言了。 也说不定,还能用其来强身健体? 她心中想着这番算盘,倒也没忘记回应正在面前的女儿:“我看你不是担心辽东那边的丰收情况,若我不曾记错的话,前几日还见卢主簿将辽东那边的书信带到你面前, 总不至于在十天半月间就出现纰漏。你觉得可惜的是不能在封禅归去的途中, 还能往这边送来一批新米吧?” 李清月歪头一笑:“还是阿娘懂我, 不过也不必什么都说个明白,对吧?” “你啊……财迷得很, 也不知道这是跟谁学的。” 李清月反驳:“我这个叫做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且就拿这次泰山封禅的情况说吧,我这敛财也没敛在自己身上嘛。” 武媚娘无奈。 在登泰山的前一晚,阿菟便将她对兖州富户的算计摆在了她的面前,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最过分的,大概就是那句“反正阿耶看不见”,差点让武媚娘都给吓一跳。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阿菟仿佛天生敏锐的局势评判并没有错。 在这等盛事面前,就连兖州当地的官员都未必能在李治的面前占据多少地位,早被随驾的诸多官员给挤到了外头,更何况是这些兖州富户。 他们不过是阎立本绘制在泰山封禅画卷里不见面孔的人潮剪影一员,如何有可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最多就是有那么三五个典型,被安定公主发出了募招兵将的邀请,再有陛下东巡带来的官员人脉摆在他们面前,能让他们从中受益,让他们不至于计较之前支出的那一笔钱财。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的兖州富户来说,这么一点付出还远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不过是买了个特殊的入场券而已。 没能通过这张入场券鱼跃龙门,不过是因为陛下的眼界太高而他们又还不够资格罢了,又关安定公主和因此受益的兖州百姓什么事呢。 至于现在,她也只是想让自己的辽东新米再得到一个大好的宣传机会而已,哪有什么坏心眼。 不过说到辽东…… 李清月忽然拨马转头,朝着卢照邻和王勃所乘的那架马车行去。 武媚娘颇觉有趣地看到,女儿经历了这泰山封禅的前后忙碌,也依然是一派神气活现的样子,在快马穿过队列之时,怎么看都是一派真正属于年轻人的兴致昂扬。 大概也因为,她在这封禅中所能起到的作用都已尽数完成,现在是到了使唤别人补上收尾的时候了。 这种看别人头疼的场合,又怎能不让人心情愉悦呢? 李清月朗声高呼:“卢升之、王子安,你们的封禅颂文写得如何了?” 王勃自车窗边探出了脑袋。这脸色略显苍白的样子让李清月很是怀疑,他是不是干脆在昨晚并未入眠。 作为跟随李清月前往辽东的伴读,王勃的身体可不像是会因为登山就变成这个样子。 更让李清月确定,这疲累并非因爬山而引发的,是王勃此刻目光炯然,仿佛是这文思泉涌的灵光,将那张倦怠的面容又给映照出了十分的神采。 “快写完了。” 对于他这样的文学奇才,亲历这样的场面无疑最能激发他创作的灵感。 更何况,当他已先后被海州客居与辽东督学开拓了眼界后,在目睹这秋风浩荡、封禅于泰山的场面时,他已能并不只用一个年仅十五岁少年人的眼光去品评今日。 杨炯调侃说他王勃擅长于辞赋,就如同前汉司马相如为汉武帝写封禅赋一般,最适合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为帝王歌功颂德,可对王勃来说,他此刻所想所思,都是因这场对于大多数文人无缘得见的封禅大典而来。那是随心之作! …… “高祖武皇帝以黄旗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