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就是兵权和将领,府兵的效忠也要比官员的效忠容易一些,所以就算到时候会出现李氏宗亲的大规模举兵反对,也有足够的人手将其压制下去。” “长安城内,像是凉国公和姜相这样的将领肯定是要先控制起来的,以免让他们有内外策应的机会。” “至于舆论攻击就更不用担心了。我有过对付新罗和吐蕃的经验,再多找几个地方积累积累素材,总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办法。” 武媚娘已经听沉默了。 李清月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身旁之人的表情变化:“阿娘,我说得不对吗?” “……你不是说得不对,你是太过熟练了一点!” 她现在有点相信,安定之前说的那句“等她很久”,确实不是一句被她随口说出的话,而是事实。 李清月无辜回道:“那我这将军做到这个地步,总是要担心一下出意外的,多做点准备也不算出错。” 万一真到了需要发动兵变方能保命的地步,也得有相应的措施紧跟上来。 “阿娘,”她的眼睛在烛光中闪动了一瞬,“其实我很高兴这些准备能够派上用场。” 也很高兴,她会是第一个听到阿娘抒发心志的人。 君权与父权的傲慢,让李治在跟李弘以这等方式激化了矛盾又彼此离心的同时,完全不曾想到,他的妻子和女儿会这样完成了新的结盟。 更是已开始朝着这个划时代的计划迈出了努力的一步。 但大概就算是发起这项计划的武媚娘也很难说清楚,在望向这双神情坚定的眼睛时,她心中到底有多少触动。 在努力平复了几分情绪后,她方才继续开口道:“其他的计划都可以先晚一点做,在明年开春之前,我们必须先完成三件事情。” 或许是因为那个不可对外言说的目标已在母女之间达成了默契,当武媚娘重新回到寝宫中拿起那方天后印玺的时候,先前的反胃感觉已被平复了许多。 她慢慢地提笔,开始写下一道道诏令。 开春正是此次制举的时间,行将陆续抵达长安的学子不在少数。 她既要夺权上位,就不能让这些学子觉得,天皇为了能让取士公平,甚至亲自废了自己的儿子,有此等大义灭亲之举,乃是对他们莫大的恩赐,而必须让他们觉得,这既是天后提出的创举,此次通过科考的士人就该当被称为天后门生。 在对考生的接待、登记、选拔之中,都必须是由她安排的人。 那封联名上书的名单人物不能一口气全部发落,让朝堂一空,但也正好让这些人都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被排除在考官之外。 同时她需要借着士人云集长安的时候,将铜匦上书的另外两匦开放,再进行一次造势。 这是第一件事,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第二件,便是对废太子杀许王之事的收尾。 安定已将这件事做了个开头了,便由她继续做下去也无妨。 自许王宅邸中搜罗出了不少长安方向送来的信件,正是出自萧妤之手,其中不乏让他千万莫要涉足朝政的良言。 而从许州调查得来的消息,许王之所以会插手于太子上书一事,完全是出自有心之人的挑拨,而非萧昭容所为。 安定公主亲自前往御前,为宣城公主、义阳公主求情,希望许王李素节的罪名不要波及到他的姐妹与母亲的身上。 所以当十一月的尾声,李素节与萧德昭被一并处死于长安的时候,李素筠和李下玉并未因此而遭到贬官的惩处,反而对松漠都督请求回京的上书做出了同意的批复。 “我阿娘病了一场。”李素筠踢着脚下还未被扫开的落雪,轻声说道,“她虽然知道素节不孝,还很是愚蠢地给人当了棋子,但毕竟是她的孩子。” “也是你的兄长。”李清月出声回道。 “是。我既怪他毫不将我和阿姊的前途放在眼里,又觉得他在今日丢了性命,实在是让人唏嘘。”李素筠叹了口气,“不过说起来,这也真算是两败俱伤了。听说襄王刚离开长安就病倒了?” 李清月朝着她的脸上看去,发觉她虽未曾亲身经历这段朝堂惊变,却依然看起来要比此前成熟不少。 大约是因为,李素节死了,她便要更加努力地成为母亲的依靠。 “的确如此,但总算天皇没糊涂到朝令夕改的地步,就算听说他病了,也还是继续让人将他送去襄阳。” 李清月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笑容不达眼底:“我劝过他了,襄阳是个好地方,而且非要说的话,那里还是南方,没有关中这么冷,何必让自己情绪郁结,自讨没趣呢。天皇反正是不可能直接将他接回东宫的,否则他一个做皇帝的颜面何在。” 李素筠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不该说,阿菟方才那句话里,宁可称呼李治为天皇都不叫阿耶,实在不像是个寻常的信号。 可这句话,又好像并不适合问出来。 便改口问道:“那既然废太子没有被调回来的可能,为何太子的位置还是空悬的?” 李清月心中回道,自然是因为,这是阿娘在开春前做的第三件事。 这一个月里李治提起过几次重立太子的话题,都被阿娘给糊弄了过去,但从李治的角度看,天后的表现并不是还在固执己见,甚至和天皇之间存有矛盾,而是在一步步软化态度,愿意听从他的想法。 总之,在阿娘和她的计划之中,就算在达成目标之前,李贤还是会被李治立为太子,也绝不能在这次糊名科举前头。 以李治想要快速将李贤培养成合格继承人的想法,难保不会让李贤跟随天后办事,以便先行树立起名望。 这便与让这一批士人成为天后门生的计划有所悖逆了。 至于开春之后,她们还有另外一步棋要走。 只是这些话,现在还不适合向李素筠说出来。 李清月笑了笑:“总是要有一个变动的时间的,否则,要让那些东宫旧臣如何自处呢?” “冷静冷静,对大家都有好处。” 李素筠疑惑:“是这样吗?” 安定应当没必要说一句瞎扯的话吧? 在这举目四望中,入冬的飞雪将整座长安城都包裹在了其中,好像也将很多东西都如同冬日麦苗一般藏匿在了雪下。 比如李素节被处决之时流淌在地上的鲜血。 比如天皇与天后,天皇与安定公主的矛盾。 也比如那些士人重新归于宁静的情绪。 但就像冬小麦在开春行将重新生发破土,这些情绪好像也不过是稍纵即逝的冷静,很快就会在明年春日以一种更为汹涌的方式卷土重来。 李素筠刚想到这里,忽然瞧见李清月已一步不停地往前走出了一段距离。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