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李清月负手朝着他走来,“好像在她来到长安之前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你就算在我手下降而后叛,我也有对付你的办法,何况,是你需要依托于我来达成目的。” 钦陵赞卓没有再多言语。 就像李清月所说的那样,她已经在之前收服了他,没必要将江央视为把控钦陵赞卓的人质,对他的使唤态度做出变更。 钦陵赞卓也大可不必将他早已说过的话重新在安定公主面前说出。 现如今他到底有几分忠诚,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他能做到哪个地步,也需要时间来证明。 在江央的视线之中,她看到自己的叔叔沉默着朝着那位安定公主重重地行了一礼。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叩首动作,她却无端觉得这其中的分量重得惊人,好像是—— 在她逃亡之时落在身上的飞雪。 她也随即听到叔叔在起身之时朝着安定公主问道:“我有一事想问,公主打算如何安排江央?” “我有两个选择交给她。”李清月将目光转向了这个小姑娘。 医官自觉地担负起了同步的翻译。 “一个,是留在这四海行会之中,跟随此地的学馆进学。你年纪尚小,要尽快换成学习大唐官话应该不难。此地也有不少和你同龄之人,能跟你相互督促成长。” “另一个要特殊一些。你和我妹妹太平公主的年龄相差不大,可以去给她做个伴读。” “前者的成长更为自由,后者则会有很多双眼睛看着你,也对你有着更高的要求。” 李清月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说来也是很巧,我妹妹的另一个伴读是因父亲获罪而被没入掖庭,需要干出一番事业来才能摆脱宫人罪奴的身份,而你……” 江央若有兴复噶尔家族之心,就绝不能走一条循规蹈矩的路。 只是这样一个决定,交给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会不会还是太过为难她了呢? 钦陵赞卓便显然是这样想的。 可他刚要出口,江央就已仰着脑袋看向了那个“标杆”,“如果我想知道,为什么赞普和我父亲的矛盾会到这个地步,我应该选择去哪里?” 医官的翻译里,其实少了江央说话之时的情绪迸发。但这并不妨碍李清月在一瞬的诧异后,快速给出了答案:“去跟着太平吧,若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教你的。” …… 这是一句几近一步登天的承诺。 可对于年幼的江央来说,她只是自颠沛流离之后终于等到了一条出路,而后在告别了叔叔后,随同安定公主踏入了蓬莱宫中。 在成为太平公主的伴读之前,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比如说,她得先学会正常的大唐官话交流。 总之,在咸亨二年她是没法上岗了。 谁让在半个月后,就已到了新的元月。 …… “咸亨三年到了啊……” 李清月朝着窗外刚刚泛白不久的天穹看去,想到今日还有个大朝会需要应付,就觉得自己很想直接睡回去。 但此时宫人匆匆给她带来的消息,却让她的睡意顿时消失无踪。 “马少监说,您要的武器她研制出来了,等朝会之后和您找个地方商讨一下。” 李清月大喜过望。“更衣,备驾!” 再没有任何一份新年礼物要比这个贴心了。不对……应该说,这也是她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物! 第235章 若非朝堂“正事”要紧, 李清月简直想要直接拽上马长曦就走,先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再说,哪管那么多其他的。 但该去含元殿参与朝会, 还是得去。 只是这份因好消息到来而生出的精神振奋之态,却实在不难为人所察觉。 自宣州还朝任职尚书的唐璿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站位原本就距离李清月不远,此刻若要攀谈并非难事, 见天皇天后未至,干脆开了口:“大都护今日的兴致好像很高?” 李清月颔首回以一笑:“开年新气象, 总还是要将晦气洗扫一空的。” 唐璿努力将嘴角往下拽了拽,免得在此时笑场。 倘若他没听错的话, 安定公主的这句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此前的废太子一事, 虽没因那封联名上书直接将朝堂官员清洗一空,高位官员之中也只有萧德昭因为联络许王的罪名被直接处死,但—— 戴至德告老, 唐璿顶上户部尚书之位。 段宝元还朝,取代张文瓘出任大理寺卿, 张文瓘被调出京城。 杨思正被弘农杨氏紧急除名。 …… 其余众人也不得不暂避风浪小心行事,确实有“洗扫一空”之感。 就连安定公主这句一语双关说出, 也让人只能屏气凝神,权当自己不曾听到这样一句话。 至多就是在看向唐璿的时候,难免还有几道带刺的目光。 此人以举报梁王李忠在梁州刺史任上所行无状直接升任梁州刺史,而后调往宣州这等上州,又卡着戴至德因襄王李弘表现不当自请革职的当口出任户部尚书, 就差没再加上个“同中书门下三品”的头衔拿下宰相位置, 整个升迁都与天后母女密不可分, 当真是…… 当真是个专擅经营的小人! 可这些人的打量对于唐璿来说,实在轻得引不起他的注意。 宦海沉浮, 州郡辗转,已经给他打下了足够的政治资本。他怕这些人作甚? 天后给他规划了升迁之路,安定公主为他提供了立功的条件,现如今他既有平乱剿匪之功,又有发展地方之能,还有南方新稻在宣州作为第一处试点推行成功的履历,这些人再如何眼红,也已无法改变结果。 所以他不仅能在今日稳稳当当地站在朝堂之上,还能站得更高! 显然,安定公主也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唐璿甚至隐约觉得,她今日的有些表现正是在试探,有些人到底能不能接受既成事实,接受这个……驯化的信号? “晚些和我一起走一趟。”唐璿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安定公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连忙应了声“好”。 只是当他这一声答应的话刚刚出口,又倏尔目光微变。 谁让恰在此时,殿中又来了位分量非同寻常的人物。 不是别人,正是雍王李贤。 此前他虽然遥领着数项重职,但因年纪尚小,加之并无正式的实职在身,很少出现在朝会之中。 当然,按照他的身份,大朝会还是要参与的。 可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同。 唐璿认得人。雍王他……是在尚书左丞韦思谦的陪同下进来的。 这位新被调拨给雍王的老臣,曾经因为检举褚遂良恶意低价买卖土地而被贬官,又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