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行军动辄数月,对将帅的体力与判断,斥候的敏锐都有相当之高的要求,既能在边关驻守,防备流寇袭扰,就不当贸然深入作战。” “昔年郑仁泰郑将军追击败寇虽不在磧北,情况也是相仿的,彼时敌寇已然势穷,正处逃奔之时,尚且让我大唐损兵折将,怎知今日的多滥葛部就是易与之辈!” “倘若陛下圣意已决,必欲除去此方铁勒,臣愿请驻军于单于都护府,探明敌情之后再行出兵。望陛下三思!” 契苾何力闻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安定公主此刻所说的话,也正是他所想要说的。只是郑仁泰这个在天山以北草原迷路的例子,对于陛下来说是个绝不想提起的阴影,大概也只有安定公主能够以这等决绝的语气将其说了出来。 至于安定公主随后的请战,也更让契苾何力放心不少。 无论是安定公主和高侃已有过一次配合,还是她这个先驻兵单于都护府,后试探漠北情况的计划,都远比太子李贤为主帅可靠太多了。 但当契苾何力望向上首的天子之时,却根本不曾从他的脸上看到任何一点意动的情绪。 他看向这位镇国公主的目光里,甚至还有一阵说不出的陌生。 仿佛他看向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不是朝堂的重臣,而是一个正在朝着他的领地继续伸出手脚的盗匪。 契苾何力忽然心中一惊,急忙低下了头去,只希望是自己猜错了陛下的想法。 可他也随即听到了李治的答复:“安定为我驻守辽东的大都护,转任的北地云中多有不妥,这请战之事就不必再提了。” “至于太子出征之事危险与否,自有诸方将领为之决断,现在便下定论,未免为时尚早。再者说来,彼时郑将军征讨铁勒乃是越冬开春之时,太子此次起行却已到三月,正式出征已到春末,何来迷失路途于风雪之中。” 李治越说越觉李贤这边的赢面实在很大,怎能以郑仁泰与之相比。 李清月仍想再说:“陛下!” “行了,不必再说了。”李治打断了她的话。 在此刻他显然不会觉得,安定这是当真在分析战局,为太子李贤的安危担心,只会觉得,这是在试图阻拦他要让太子与安定分庭抗礼的计划。 这镇国安定公主的位置他已经给出去了,他也并未干涉于安定在辽东要如何治理,那么她又为何要约束到他的头上去! 天下何来这样女儿对着父亲步步紧逼的道理。 “我意已决,半月之后,太子与李相等人自长安启程,统关中府兵前往单于都护府,与高将军和阿史德契骨会合。” 他望向李清月的目光中更多了一份冷意,“你若再劝下去,我就要同你算算这个擅离职守之过了。” 李清月:“……” 这等死不悔改的表现,她是早已预料到了,但她也是真没想到,从李治的嘴里还能蹦出这么一句问罪之词来。 若非她早已看透了李治的猜忌戒备,又若非她自小便对这位李唐天子没有多少真正的敬畏之心,并不拿自己真当作是他的臣子,只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要在心中有一番翻江倒海的情绪。 可她自己并不觉得失望只觉可笑,在这朝堂之上的臣子看到的,却是安定公主在惊闻这一句后愕然地看向了上方的天子,却或许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再多说什么也已没什么用处,干脆缄默不语地站回到了队列之中,再未多一句言语。 无论陛下是要算她并未在此时驻守辽东,还是先于敬怀太子灵柩回返长安,理由都过于生硬了! 偏偏君王的权力在先,眼看就连安定公主的劝谏都没有了用处,太子出征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实,其他人又还能说什么。 难道真要为了陛下这个决定以死相谏不成? 可就算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当步出这大唐腹心的含元殿时,契苾何力还是忍不住唏嘘感慨:“陛下他……他变了啊。” 他怎能在朝堂之上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于一力匡扶社稷的人来说,这样的一句话真是太伤人了。 昔年英国公和邢国公还在世的时候,陛下他分明不是这样的。 怎么到如今却好像是因风疾缠身的缘故,变得更难以接受别人的意见了。 但他刚长叹一声继续往外走去,就听到了安定公主在旁的一句低声回话,“凉国公这话说得不对。” 契苾何力转过头来,面色略有几分尴尬。 李清月笑了笑,“我的耳力一向要比旁人强,听到了您那句自语,就当我也是当事之人,姑且做出个评价吧。” 见李清月伸手示意,契苾何力随同她往旁边走出了两步,避开了散朝之后的人群。 确定这出交谈不会被旁人听到后,李清月方才继续说道:“您说他变了,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呢?只是……” “当年他要除掉的障碍是长孙太尉罢了。” 李治对于权力的死守不放从来没有变过,在这一方面来说,他当真是个很“合格”的君主。 相比于南北朝数百年间和世家共治天下以求一夕安寝的帝王,李治绝对能算是个有想法的人。 而他那扶持一方以打击另外一方的策略,从他刚刚登上天子之位的时候开始,就从来没有变过。 但这样的借力打力,终究还是会失效的。 太子李贤显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让自己成长到今日天后这样的地步,让这出父子联手扭转局势。李清月也不会让自己变成当年的长孙无忌,因为……长孙无忌不曾想到他的外甥能狠到这个地步,直接对他以谋反罪论处,李清月却敢直接谋反,根本不在意李治到底想要以何种方式打压。 所以他确实没变,只是当他的那些花招撞上了个硬茬的时候,就只会显得他这位天子少了雄踞九州的风度和平定天下的本事! “我言尽于此,凉国公自行斟酌吧。”李清月没有给契苾何力以回话的机会。 或许契苾何力自己也很难说他到底应该在此刻说些什么,只能目送着安定公主远去的背影。 她此刻该当如同李治所说的那样,继续去执行自己先前应尽的责任,赶回华阴迎接李弘遗体返京的仪仗,确实没有这个多余的时间在此停留。 可那一番话,却已凭借着寥寥数字在他的心中扎了根。 直到听闻有人在背后说了一句“怎么停在这里”,契苾何力才当即收回了思绪,转头就见,后头赶上来的正是右相刘仁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契苾何力觉得,别看刘仁轨是提醒他的那一方,他的目光其实也没有聚焦到眼前,而是望向了宫门的方向。 那里也是安定公主离开的方向。 这一派神情,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