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牵连着唇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但她的动作却绝不像是她的声音一般温和。 芒松芒赞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赤玛伦一把推倒了下去,也还没等他的怒斥出口,还覆盖在他身上的被褥就已被赤玛伦按在了他的脸上。 天生的体弱和去年的呕血,让他在今年也不见好转,反而愈发虚弱了下去,相比于体魄康健的赤玛伦来说,完全处在弱势的地位。 他挣扎不脱。他也怎么都没想到,那个当年会阻挡在他身前的小姑娘,已变成了今日的模样,忽然对他下了杀手。 那股按压在他身上脸上的力道像是直接将他覆压进了水中,无法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只有一阵可怕的窒息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偏偏间隔着被褥,他甚至无法抓住赤玛伦的手问出一句为什么。 也根本无法看清,此刻的妻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他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赤玛伦的声音:“你说得对,我没有这个号令你的资格,但我不能看着你将我的族人往死路上带!” 她怕噶尔家族的命运会因为芒松芒赞一意孤行的出征,落到她们没庐氏的头上。 她也怕吐蕃会因此直接迎来灭顶之灾。 她怕……那她还不如用所有的胆魄去做一件事。 赤玛伦死死地压着那个还在挣扎的人,摸索着加重了按在他脸上的力道,直到被褥之下的动静越来越小,她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芒松芒赞还没将那个出征的决定告知于其他人,也没有人会觉得,如今已有更大权力的没庐氏王妃,会无视掉和赞普患难与共的曾经,将他杀死在此地。 所以只要芒松芒赞一死,她便可以带着自己的儿子走向赞普的位置,用更为正确的办法统领卫藏四如。 只要—— 只要他死了! …… 当那最后一阵垂死挣扎过去,赤玛伦的手下再不剩下一点动静。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团,像是终于回过了一点神志,发觉自己今日居然做出了如此偏激而可怕的举动。 然后她听见,隔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孩童的哭声。 第257章 这阵孩童的哭声, 将赤玛伦的神思给彻底拉了回来。 她慢慢地将手收了回来。 方才覆压在芒松芒赞脸上的被褥,也一并滑落了下来。 就算不必去探这位吐蕃赞普的鼻息,她也可以确定, 方才还在说她无权质疑他决定的芒松芒赞,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 在他素来因体弱而有些惨淡的面皮之上,泛着一层死寂的绀色, 就连嘴唇也已变成了这个色泽。 只是因为他是被捂死而非直接勒死,在脸上并无其他多余的伤痕, 看起来就像是在睡梦之中突发疾病致死。 望着这具尸体,随着起先的那阵惶恐过去, 赤玛伦难以遏制地在心中闪过了一个异常冷酷的念头。 她没有做错事!若是非要有人因为上位者的决断去死的话, 还是那个最为昏庸糊涂的人去死好了。 哪怕在他死后,因为赞普之死会在这藏原腹地引发一场动荡,那也总比受制于人、只能眼看着局势往前发展, 不知要好了多少。 起码,她将不再是吐蕃赞普的其中一个王妃, 而会是下一任吐蕃赞普唯一的母亲。 赞普年幼,没庐氏作为尚族势大, 她这位太妃能够拿到的权力远比芒松芒赞在世之时要更多。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现在她要做的,绝不是后悔于自己在激愤之下杀人,而是尽快将赞普之死的后续问题给一个个解决掉。 赤玛伦慢慢地站了起来,朝着隔间走去。 两年之前她生下了芒松芒赞的长子赤都。大唐与吐蕃举兵相争之时,他还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婴儿, 只能被抱在母亲赤玛伦的手中, 就算现在, 也还只是个不满两周岁的孩童。 当赤玛伦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茫然地抱住了母亲的腿, 似乎完全不知道另一边发生了什么。 或许他知道的,仅仅是方才父亲和母亲之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在一个孩童的理解能力下,必定是个不好的事情。 刚才短暂的死寂无声,更是让人格外的恐惧。 然而现在,母亲重新将他给抱了起来,用和平日并无区别的力道拍了拍他的后背,又好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当随侍在外的仆从再度看到怀抱王子的王妃时,也觉对方的脸色依然平静从容,哪里看得出弑杀了赞普的情况。 但王妃陪嫁来逻些城的近侍却很快从王妃这里得到了一条并不寻常的命令。 “马上回谢乡通知我的父亲,让他在接到消息后的三日内赶到我的面前。带着他的精兵一起!” 没庐氏坐镇卫藏四如的其中一部,若无赞普诏令,等闲情况下绝不能前来王都所在之地,就像此前钦陵赞卓出征之前,王妃心中不安,也是自己回去的谢乡。 可现在…… “马上去,别让我说第二次!”赤玛伦神情一冷。 侍从哪里还敢多问,知道自己此时最该做的就是前去传讯,便匆匆奔出了门。 他至多便是在匆匆走下布达拉宫的阶梯之时,心中想到,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王妃虽然早年间就气派不小,但方才的号令果断还是有些不同的。 就像是……像是当年的吐蕃大相。 在这份特殊的号令面前,赤玛伦的父亲何敢有所耽搁,匆匆将职务暂时交给了心腹,只用了两日的时间便赶到了逻些城。 他虽不知自己到底为何要来此,但按照他的猜测,今日大约并非赤玛伦有事要寻他,而是赞普对他有事相商,讨论这边境戍防之事是否该当在今年做出调整。 所以在见到接见他的人只有女儿时,他还有些意外。“我来时听说赞普这两日又病了?难道是从外头送来的军报有什么不妥?” 既是这等父女相见的场合,倒也犯不着过于严肃。 他也总算能在这紧急赶路之后稍稍休息一会儿,顺势揉了揉还有些困意昏沉的脑袋。 随即就听赤玛伦回道:“他不是病了,是死了。” 她回话得简短,却不啻将一道惊雷,直接砸在了她父亲的面前,惊得他哪里还敢有一点困倦,当场就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赤玛伦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没在和你开玩笑,赞普他确实死了。若非如此,我何必着急将您找到这里来。” 赤玛伦的父亲没庐·扎西德简直要被这句话给吓出个好歹来。 他怎么能不怀疑这是一句假话呢? 赞普的身体虽弱,也因彼时唐军的入侵吐了一回血,但也没到猝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