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节和他的遗孤,却没想到,对于她萧妤来说,还有两个何其重要的女儿。 就连谈到边境之事,他也没觉得一度随同安定公主出征的宣城公主,有必要纳入他的考虑之中。 但越是愤怒,越觉这各怀心思的争位可笑,她也越觉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着实不少。 是他们自己将这样的一把刀递到她的手里,那也千万不要怪她,想要用这把刀捅向那位天皇陛下的时候,也会挥向这些愚蠢的家伙!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今日所带来的诚意都不过是空口而谈罢了,我虽然很想帮你,但我不能在你自己都准备无多的时候贸然布局。起码得让我看到,你确实有这个凌驾于诸位亲王之上的本事。” “这……”李元轨面色有些难看。 饶是萧妤已在话中透出了十足的意动,她也并没有真正拍板。 李元轨想得到的支持远不止如此。 可他又听到了萧妤的下一句话:“在此之前,我只能提醒你一句话,小心葛萨。” “葛萨?” 萧妤答道:“对,小心那些商人的眼线。我可不希望,你们的准备只做到一半,就已被人将密谋给报到天皇天后面前了。” “不仅仅是葛萨,这洛阳城中的商人和其他地方不同。他们和四海行会一起,都是安定公主放在洛阳的眼睛。你们若想将甲胄从外面运进洛阳来,要么就是极力避开他们的关注,要么,就是收买到他们的人,以方便你们办事。” 她揉了揉额角站了起来:“我今日已经说得够多了,若是霍王真有此心要与我合作的话,我等你之后的好消息。” “送客。” 李元轨不怒反喜:“多谢提醒,下一次再来,我带来的答案必定让你满意。” 萧妤的这句提醒当然是一个合作的信号。 她的观望也确实是对宗族前途和她自己的前途有所考量的表现。 她也终究不是李贤那等愣头青,会这么直接地跳进坑里。 可这样的盟友,才让人感到安心啊…… 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应当就能再进一步讨论合作了! 怀揣着希望的霍王重新坐上了马车。 而冲着那个宏大的目标,在这洛阳东都之地往来走动的,又何止是霍王一个。 甚至相比之下,明明漕运之事与各方关系匪浅,这河南道之地还能算是太平无事。 但又或许,那只是从表面上看来而已。 许穆言眼看着安定公主神色从容地做出了一道道指令,将宣州地界上囤积的粮草和兵器,都以测试漕运速度为由,从南方运到了大河沿岸。 黄河故道开辟出的田地上,提前成熟的宣州稻连带着此地的耕夫,也被她以南下开凿水渠为由调度到了河南道中部。 这绝不只是在为漕运的改革而做出最后的调度,而是在以最快的速度,避开府兵调动的渠道,在这中原腹地手握一支上万人的兵马! 而在做完了这一切后,她又摊开了信纸开始写下一封信。 许穆言看到,当这封信写完的时候,在她的脸上锋芒毕露之气愈发分明了。 “这信——” 是送往何处去的? 李清月没有隐瞒,“送去辽东那边的。我有意让卢升之往新罗走一趟,请新罗国主金法敏前来观礼。” 第267章 让新罗王金法敏前去洛阳? 意识到这句话中的分量, 许穆言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若我没记错的话,公主在半月前还曾经说过,卢升之来信告知于您, 新罗的大将军金庾信在今年病故,这对君臣甥舅之间最终也没落到彼此猜忌的地步,姑且算是得了善始善终。” “但金庾信去世, 新罗境内便又少了一位久负盛名的统兵将领,更没这个本事和大唐叫板。公主的这一出观礼邀约, 算不算是趁火打劫呢?” 李清月坦然答道:“与其说这是趁火打劫,还不如说是我给他一个机会见证历史。他若不来, 往后的日子才算是难过了。” 她对上了许穆言若有所思的脸, 笑容中多出了几分愈发不加掩饰的张扬:“你觉得,我说的观礼,是观的什么礼?” 许穆言没有当即答话。 她平日里自认算是个聪明人, 尤其有个经商的好头脑,但在安定公主发出的这个问题面前, 她却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一阵的堵塞, 不知道该不该将这句话给直接说出口。 虽然这好像,已经是她们这些心腹之人心知肚明的一件事了。 她的一时无言,也是因为太过于期待看到这样的场面,而不是不敢去想。 安定公主在近来明为改革漕运,实则调度府兵的举动, 她也全都看在眼里, 再加上她在离开洛阳之时告知下属的暗示…… 全都指向了一个在镇国公主之上, 还要更进一步的目标。 到时候洛阳城中会否需要安定公主引兵前往,做出武力镇压, 她尚不清楚,但她知道一件事。 许穆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等到观礼之后,我在这漕运之上的贡献,是不是还能换到点升官的机会了?” “您也是知道的,我那个病得已快下不去床的父亲倒是和天皇陛下学到了点本事,愣是还能在鬼门关前再留两年,若我能以从龙之功再在朝堂之上站稳一些,我还想跟他说一句话呢。” 李清月瞧了眼她那个促狭的表情,便觉那绝不会是一句好话。“你想说什么?” 许穆言眨了眨眼睛:“自然是告诉他,比起他之前担心自己致仕病故之后的身后名,这才真正叫做一代新人换旧人。” 这话自许穆言的口中说出,似乎还有那么几分父女相斗的幼稚,但在那句“一代新人换旧人”里,又分明还有对着眼前之人的期许。 李清月之前就评价过,或者说并不仅仅是安定公主评价过,由许穆言倡议的漕运运脚费用这个东西,一旦集聚各地税赋,必然是一个相当危险的金融游戏。 现在是因为安定公主亲临河南道的支持,才能让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得到厘清,但朝堂之上,原本的户部和她这个度支尚书之间,势必还会有一场较量,以减少各方举措推行之中的桎梏。 可如果……如果朝堂之上的局势,能赶在此时再变上一变呢? 她一直觉得,安定公主就算身负镇国之名,也始终要受到那位皇位之上的天子禁锢,将四海行会中种种本可以推行四方的发明,都给暂时藏匿起来。 那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而那些因天后取士而进入朝堂的女官,所代表的也仅仅是那些最容易走到此地之人的身影。她们本可以有一条更为光辉灿烂的前路。 只要,再僭越一步罢了。 李清月将笔搁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