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后的女人穿着夸张的蓬蓬裙,看上去像是艺术馆里展览的古油画上的宫廷贵妇。为了不让裙摆被雨后的地面弄脏,她始终小心地提着裙子。 周围的人谨慎地和她保持距离,上台阶的时候,只有楚来伸手扶了她一把,女人没被面具遮住的下半张脸露出感谢的微笑。 多亏戴着头盔,楚来得意的表情没人看见,她把揶揄的话咽进肚子里:是我该多谢你,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你吸引了,都没注意到多出一个我。 她们二人是最后进入游轮中心的,大门打开,两个穿着制服的少年侍者迎上来,面带微笑地问好。 “白鲸号欢迎各位贵客。” 其中一个很有眼力见,立刻上前去扶那个穿大裙子的女人。 另一个注意到楚来背着双肩包,对她递了个询问的眼神,楚来却摆摆手。 她的包里装着一支枪。 是那把让她赢得自由的老式左轮,楚来临走之前,和打手买下了它。 也因为带着这样一把武器,楚来从进门起就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却并没有在这个大厅里找到安检仪器。 官方运营的交通工具是需要安检的,Q14城的治安不好,明面上的安检却格外严格,这样才方便联邦警督对外撇清责任。 而目前看来,海洋鲸旗下的游轮不但不查公民身份,连登船也无需安检。 他们就这么有底气,没人敢在他们的船上闹事? 两位侍者将楚来和大裙子领到办理登船手续的地方,柜台前搭建着一个两层楼高的巨型玫瑰花拱门,如同浪漫版的公共区域提示黄线,将办理区与排队区一分为二。 一位没戴面具的小个子女人排在她们前面,就差把不耐烦写在脸上了,看到有人排在自己后面,终于找到了抱怨的对象。 她开口:“我去年给他们家的男人花了五十万,结果现在他们让我站在这里干等着,你们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大裙子掸了掸自己的裙摆,颇以为然地点头:“是啊,连个坐的地方也不给。” 楚来转头去看走金灯通道进来的客人。 就连给她们带路的侍者都穿着更华丽的制服,进门后一路引到电梯间,根本不在大厅停留。 当然有不需要等待的方法,有可以坐的地方,时间、空间、更殷勤的笑脸,在这里都是可以用钱买来的。 楚来的船票是白捡的,因此她丝毫不打算抱怨什么,但那位小个子女人在注意到楚来的动作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别看了,年消费三百万以上才有金卡,我要有那么多钱,不如直接包个喜欢的男人出去坐私人游轮了,干嘛还来坐这个破船。” 大裙子捧场地笑了起来,楚来暗中咂舌,她用命赚到的一百万,还不够进他们贵宾室的门槛。 队伍在此时向前移动,几人往前走,小个子终于站到了玫瑰花拱门之下,离办理只剩一位之差,顿时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楚来往柜台看去,每个接待人员的面前都摆着一台激光雕刻仪。 雕刻仪旁的电子屏放着演示录像,当客人递出船卡后,接待人员在电脑上录入客人信息,将客人姓名与分配的房间号刻印在船卡上,等到下了船,这张船卡将会成为这次旅行的纪念品。 小个子和大裙子已经热火朝天地攀谈了起来,楚来望着演示录像发了会儿呆,时不时抬脚躲过大裙子扫过来的裙摆。 就在演示录像开始放第二遍时,第六感提示她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鬼使神差地回头,心里重重一跳——两个穿着安保制服的人正朝这边走来。 楚来心存侥幸,希望他们只是路过,可他们却直直走到了她面前。 是鹰眼的人?还是游轮公司的人?楚来没时间想自己是哪里暴露了,先在脑海中规划起逃跑路线。 枪在包里,车停在门外,不知道被朋友骑走了没有,实在不行就去路边抓个倒霉蛋抢对方的车。 反正已经被追杀了,也不在乎多背个案底。 “这位女士,请您和我们来一下。” 两位安保人员看起来很客气,楚来轻松了些,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掏出船卡,在心里编了几个说辞,脸上挂起笑容——即便无人看见,但演戏就要演全套——刚想开口,却见一个身影从自己旁边掠过。 大裙子走到两名安保的面前,提着裙子的手攥得紧紧的。 其中一位安保上前,看着大裙子的裙摆开口了,声音放得很轻,只有站在他们旁边的大裙子和楚来听到了她在说什么。 “枪支是不允许私自带上船的,女士,请您来和我们登记备案,我们会替您保管好您的物品。” 楚来瞥了一眼大裙子的裙摆,这才反应过来——这么夸张的裙摆,竟然是为了藏武器,这个女人比她有创造力多了。 大裙子往前跨了一步,她都有胆子藏着枪进来了,自然也有胆子和人据理力争一番。 方才劝解她的安保人员见她如此,又开口了,语气仍旧温和,脸上却没有笑容:“请您相信海洋之诗的安保水平,我们不会让任何意外打扰客人的旅程。” 她显然是话中有话——大裙子再不识好歹,就该变成安保人员需要解决的那个“意外”了。 大裙子虽然仍梗着脖子,但气焰霎时间弱了下去。 背着一把枪的楚来心虚地站在一旁,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减到最小。 她再次环视了一圈这个大厅,没有安检处,也没有安检员,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楚来抬头。 玫瑰拱门矗立于前,无数朵玫瑰盛放,迎接着客人的到来。 楚来忽然福至心灵,按下头盔侧边的扫描按钮。 挡风屏上,小红点亮起,一个接一个,密密麻麻地铺满整个画面。 那是检测到金属仪器的信号。 那些的玫瑰花红得热烈,可每一朵花的花蕊之中,都藏着一颗微型扫描仪,如同无数双冰冷的眼睛,盯着每一位走过拱门的来宾。 这便是他们不怕有人闹事的底气所在了,联邦警督的检查尚且需要公示,大集团的窥伺不但不提前说明,还被包装成浪漫与梦幻,吸引人主动靠近。 楚来心有余悸地后退一步,离那道拱门更远了一些,多亏那些排在她前面的人,否则现在被带去登记的人就是她了。 尽管在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在意你的枪从何而来,用于何处,但如果到了单独登记的地方,登船的手续必然会变得复杂。 她不希望到时候出什么差错。 直接掉头离开太可疑了,楚来想到一个寻常且好用的借口。 大裙子还在和那位安保人员交涉,楚来径直走到另一位安保面前,朝他摆了摆手。 “你好,请问洗手间在哪?” 人有三急,这你总不能拦吧? 那位安保转向楚来,视线上下扫了一番,忽然神情一肃。 “您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