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人界就去妖域,还问他知不知道妖域是什么样子。 李闻洲生来就在人界,也不知道妖域的模样,于是两人一起畅想未来,约好一起去妖域看一看。 这是他第一次以妖的身份交到人族朋友,他问过姑娘为什么这样对待他,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姑娘说在她家那里,有很多妖,她父亲有很多妖族朋友,他们身上也没有烙印。 在她口中,她的家乡是天堂,她的父亲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所以当姑娘收到母亲病危的消息要回家时,他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地跟姑娘踏上归途,来到这个名为天河城的地方。 起初一切都很好,姑娘的父亲确实善待她,虽然城里很多妖都有烙印,但是城主有令不得虐待妖族,所以同族的生活过得还不错。 直到有一天,他误入一个洞穴,看见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铺天盖地的红色将他淹没,浓厚的血腥气让人无法呼吸,和腐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满地的肢体中,有人的,更多的是妖的。 他踩着红色土地,滑腻的地面让他走得跌跌撞撞,他看见一个个大着肚子的同族和人族女性,她们双目呆滞,一脸麻木。 正在分娩中的同族生下一个婴孩,他闻到不同的气息,这个孩子并不是纯妖族,而是混血。 婴孩还没来得及发出啼哭,就已经咽气。 死婴被随意丢弃,冷冰冰的语调念着一个数字,这是死去的孩子的序号。 在这满目鲜红当中,他看见了一直温和待他的姑娘父亲,那个高大的让他尊敬的男人,语调冷冰,宣判他的命运。 他被锁起来,时不时有人过来取他的血,他被迫与人族女子□□,就像妖族女子被迫与人族男子□□一样。 那些人想要混种的孩子,他们说这样生下来还能活的孩子受天道眷顾,天生灵性,一身灵骨。 他们要剥夺其灵骨啖其血肉,这样修为就能一日千里。 在他意识混沌的时候,他想的最多的就是那个姑娘,那个欺骗他、说天河城是妖族极乐的姑娘。 她把他害惨了。 后来有妖族暴动,他激发族中秘术,趁乱逃出来,他想带走其他同族,可是他们不想走,只求一死。 他逃离之后,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但报仇两字刻骨入肺,他多次尝试复仇都没成功,离仇人最近的一次,也只是杀了对方的一个家仆。 或许是离开地狱比较久,他清醒的时间也逐渐增多,他开始另寻他法,打算将这件事捅出来。 就算人族不在意妖族死活,那地狱里也有不少人族,比牲畜更无人性的仇人并没有把同族当人看待。 可是仇人把天河城守住,他只来得及匆匆发出一份语焉不详的信,一直没有得到答复,也没有见到梁烽被查。 城里甚至出现一些陌生的人,他们为仇人做事,要将他彻底抹杀。 漫长的故事讲完,房间里陷入长久的寂静。 “道貌岸然的垃圾!”有弟子骂道。 故事里的姑娘就是梁芷瑜,姑娘父亲自然是一直急着杀掉李闻洲的梁烽。 “我们跟他才不是一伙的!” “真晦气,我们都被梁烽骗了!” “怪不得他想杀你,原来是想毁尸灭迹!” “我现在就去掀翻他的老窝!” …… 众弟子七嘴八舌骂得起劲,故事的主人公却像是累极,身体重量都压在床头,双手捧着杯子一动不动。 林雾:“你现在还想杀梁芷瑜吗?” 李闻洲手中的杯子被捏碎,“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林雾:“有件事或许你不知道,想听听吗?听完可能不太好受哦。” “我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李闻洲讽笑。 林雾:“梁芷瑜有个妹妹叫梁姝容,她是人妖混血。” “什么意思?”李闻洲愣住,浑身发冷。 林雾看着他,没有说话。 上次她和梁姝容接触的时候就发现不对劲,一般肉眼无法看出混血,她是安抚梁姝容情绪时,发现梁姝容神识有被控制过的痕迹,便悄悄取走对方一滴血做验证,才确认这件事。 据青鸟所说,梁烽修为增长速度怪异,五十岁才晋级金丹,之后实力一直停滞不前,但就在今年,他忽然从金丹初期一路猛冲,突破元婴。 李闻洲所说的,令人悚然的“食人”未必不是真相。 梁烽天赋一般,梁姝容却天赋奇佳,与其相信歹竹出好笋的概率,不如质疑其中有猫腻。 只不过,梁姝容是梁烽“备用菜品”的话,那么梁芷瑜呢? 所谓的溺亡,是不是溺在梁烽的肚子里? 灵骨发育得越完善,效果自然越好,梁芷瑜没有夭折,被梁烽精心养大,为的就是更好地享用。 而梁姝容无意中看见这一幕,梁烽不想太早剖出她的灵骨,只能入侵她的识海抹除这段记忆,所以梁姝容精神极不稳定,也不记得曾经看见过的真相。 屋子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想到这个可能,心底发寒。 李闻洲身体发颤,嘴唇嗫嚅,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那个爱笑的姑娘并没有骗他,她也身在局中并为此丧命。 她所谓的病重的母亲,真的是生母吗?在发现自己敬重的父亲只是把她当棋子的时候,她该有多绝望? 林雾:“你们出去吧,让他静一静。” 所有弟子神色复杂,安静退出房间,消化着这个惊骇的消息。 房间里只剩下李闻洲和林雾,寂静得落针可闻。 林雾再次开口:“梁烽暗中经营这么久,有的是让外出历练的女儿无声死亡的方式,不至于用溺水这样敷衍随意容易落人口实的借口。” “别说了!”李闻洲一手撑着床面,神色仓皇,像一副破碎的画。 林雾继续道:“九尾狐并不多见,梁烽忍不住对你下手,编个什么理由骗梁芷瑜,但是梁芷瑜不信,她一直在找你,然后真找到了你,掀起动乱想要带走你……” “我让你别说了!”李闻洲大喊,双手抱住头,神色痛苦。 “你一定很痛苦吧,很想很想报仇。”林雾的声音还在持续。 “但是该怎么做才行,你已经开始虚弱,要怎么为自己、为同族、为那个姑娘报仇呢?” 房间里响起低低的呜咽声,犹如寒风中找不到家的孤独小兽,融着压抑着的、不得解脱的痛苦。 李闻洲:“我要、要怎么做?” “我可以帮你。”林雾摸摸手腕上昏睡过去的燕归辞。 “但我不是好心人,没有善心,我只做交易。” 李闻洲:“只要我有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反正你也要死了,东西对你也没有用。”林雾表情无悲无喜。 “我要你的妖丹。” * 林雾走出李闻洲的房间,步伐比平时更慢。 院子里的花草上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