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傅应呈来店里但不愿声张的事。 江母立刻点头,跟厨师说了声,傅应呈下单的两份面,她亲自来做。 江柏星洗了手,过去帮忙,又凑近道:“妈,你还记得姐姐长什么样吗?我记得她耳垂上有个小痣。” 能让江柏星喊“姐姐”的,从来就只有一个人。 江母手里的动作一滞:“你那时候才多大,能记得什么?又梦到她了?” “不是梦,我记性好着呢。你记得吗?”江柏星求证。 “不记得这么细。” 江柏星手里剥着蟹黄,又忍不住抬头,隔着橱窗,出神地望向远处座位上的女孩:“姐姐每次都说不要花生,是不爱吃吗?” “她花生过敏。”江母说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今天老是提她?难道是她给你托了念头?等我晚上打烊,一起给她烧点纸吧……” “好。” 江母手背抹了下额头,一边用力揉面,一边自言自语:“从前她总是点素面,都没在我这吃过好的,那天那碗面,她一口没吃就走了……” 被愧疚浸透的嗓音,低到让人无法听清。 “……她在那头,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才行。” * “嗝。” 季凡灵把最后一勺黄澄澄的蟹黄塞进嘴里,忍不住冒出个饱嗝。 江母亲手给傅应呈做的面,配菜跟不要钱似的堆成小山,一碗面现剥了三只肥美的母蟹。 她一贯只求吃饱不求吃好的糙胃,哪装过这种好东西,鲜得她脑袋发晕。 “吃饱就别吃了。” 傅应呈眼睫动了动,看着她五分钟就扫荡一空的碗,“我平时是没给你吃饭?” 季凡灵缓慢地擦了擦嘴:“没关系,吃得慢不丢人,我可以等你。” 等傅应呈吃完,江柏星又来送他,但绝不肯收钱。 傅应呈无意在小事上客套,披上大衣,起身准备离开。 江柏星赶紧追上:“傅先生用餐体验如何,有什么改进意见吗?” 傅应呈:“没有。” “这是我们餐厅的会员卡,带卡用餐打折还能积累积分。”江柏星将会员卡递给季凡灵。 季凡灵惦记着三块钱的素面,顺手接过放在口袋里。 “对了,你之前说不加花生,是因为觉得和面条不搭吗?”江柏星不留痕迹地追问。 “没那回事。” 季凡灵随手把晃动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了耳垂上的小痣。 “——是我花生过敏。” 第10章 半支 江柏星闻言,脑子里克制不住冒出同一个念头,又被自己的理智否定,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季凡灵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有点呆呆的,就听到傅应呈淡声催促:“不走?” 男人立在店门前,侧目看来,季凡灵快步跟上:“现在去哪?” “买盘子。” 跃通广场地下一层就是一家大型生活超市。 进超市后,傅应呈推了辆购物车,跟在季凡灵后面走。 但女孩双手揣兜,光看不买,跟大爷遛弯似的,过了一会,被傅应呈革职,变成推车的那个,跟在他后面。 男人买东西干净利落,很少犹豫,仿佛事先在心里列好了购物清单,此时只是一项项划掉……令人意外的是清单里居然还有不少零食,冻干水果麦片、大罐坚果和巧克力。 季凡灵推车也蛮高兴,倒不如说,昨晚那点阴郁的心情,早在看到江柏星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傅应呈随手拿了包核桃丢进车里,侧目见女孩唇角弯弯,揶揄道:“面条就这么好吃?” “不是面的原因。” 季凡灵矜持地抬了抬下巴:“而是我突然发现自己,格外得明智。” “因为救了他?” 季凡灵惊讶原来他知道,不过转念一想,当时她死了,班上同学肯定八卦来八卦去,小道消息满天飞,他想不知道都难。 “算不上救吧。”季凡灵比划,“也就,推了他一下。” “你想,我没死,小星星也活了,岂不是空手套白狼?” 日光灯下,女孩眼睛亮亮的:“还得是我。” 傅应呈无声望着她翘起的唇角。 女孩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满不在乎。 好像真做了笔血赚不赔的买卖,所以心满意足。 完全忘记她缺失的十年,和如今的一无所有。 仿佛她遭受的一切,都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男人眉眼微沉,黑漆的眼睛盯着她,眼里情绪深得好像能将人一把揉进去。 这几天日日夜夜积累的情绪,好像突然间攀升到难以自控的地步。 傅应呈神使鬼差地伸手,想触碰一下,她此时真切又鲜活的脸。 看见男人靠近的手,女孩无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傅应呈的手机突然响起。 像是猝然被惊醒,指尖在距离她很近的地方停住了。 傅应呈喉结滚了下,收回手。 垂下的手指攥紧,指骨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白,深深陷进掌心里。 季凡灵眼睫动了动:“怎么了?” “面吃到脸上了。” 傅应呈顿了顿,掏出手机,转身走远,没有再看她。 “……真的吗。” 季凡灵摸了摸唇角,赶紧拽起袖子擦脸。 * 另一边,傅应呈接通电话。 “傅先生,我上午给你发的消息没看见吗?工作还没结束?有时间见面吗?” 心理医生的嗓音真诚关切。 却像一盆刺骨的冷水,把人从梦里硬生生泼醒。 傅应呈闭了闭眼,嗓音微哑:“我在公司,这几天事多,过两天吧。” 杨铭哲:“你两天前就是这么说的。” 傅应呈沉默,目光无声地越过货架看向远处。 货架的另一边,女孩正推着车,排队领面包试吃。 排到她的时候,她指了指傅应呈的方向,多要了一份面包,接过来,一直攥在手里。 傅应呈垂下眼,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 好像没入泥沼的人,平静地,清醒地,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一点点沉沦。 “我知道九州去年上市,今年在开拓欧洲市场的关键期。” 杨铭哲劝道:“但你也清楚记忆混淆是很严重的症状,情况并不乐观,我同你没必要说那些虚话,今晚我去见你行吗?” “不行,晚上有项目会议……” 傅应呈刚开口,身旁的促销喇叭猝不及防地响起: “好消息好消息!新鲜到货来自智利的JJJ级车厘子!一盒49.9!49.9!三盒立减20!!!” “……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杨铭哲温文尔雅的嗓子劈开,跟听到自称加班的丈夫那边传来小情人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