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 沈婳空白了许久的脑子终于恢复了些许意识,对哦,她刚刚和凌越单独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她悄悄地侧目看了身边人一眼,他是怎么会突然来沈家的? 不等她细想,就听沈成延絮絮叨叨道:“你们都不知道我今日有多惊险,还好是碰上了王爷。” 原来沈成延回京途中遇上了从北面逃窜过来的流民,那些人是雪灾爆发后最早逃出来的,一路往南寻庇护所。 可所过之处皆是城门紧闭,都不肯让他们入内,老人与妇孺都饿得走不动了,只能在路边乞讨。 沈成延见他们皆是老弱妇孺,念及今日又是母亲寿辰,想要将身上所剩不多的干粮给他们,没成想这些人瞧见他还有银钱,看着又是个文人,竟然对他动起手来,他与家仆根本不是对手。 所谓的不慎摔下马,那是为了面 子说得好听的,他分明是被那些流民给生生拽下来的,他的手臂也是那会脱臼的。 那些流民抢了他身上的银两还嫌不够,甚至连衣服和马都想抢走,还好肃王路过将他救下。 “多亏了有王爷,不然我这把脆骨头还不知要如何受摧残。” “我见王爷今儿归京,定是还没用膳,便请他过府做客,没想到王爷如此赏脸,实在是下官的荣幸。” 沈成延刚被救时瞧见这张寒着的阎王脸,心底也是十分不安的,甚至伤了手也不敢说,但自报家门后,出于礼节还是试探地邀请了一下。 没想到,凌越只问了句:“那个福帖写得很好的沈大人?” 他还愣了下,以为自己的字竟如此出名,连肃王都听说了,忙谦虚了一番,而后凌越就让他上马说同意了。 在回来的路上,他发现肃王所领之军队纪律严明,他本人虽然凶戾不苟言笑,尤其是那只獒犬顶着对铜铃般的大眼睛很是渗人。 但除此之外,竟比他以往的那些同僚还要好相处! 根本不用虚伪地客套来客套去,也不必说话前还要考虑半天会不会得罪人,因为根本没说话的机会。 且他想到,寿宴太子肯定也会来,平日呦呦不进宫就能躲开与太子见面,这种时候是根本躲不掉的。 听闻肃王为人严厉,对待子侄更是如此,那他把肃王请回家,岂不是请来了尊大佛,让太子望而生畏早早回宫。 事情也果然如他所料,凌越一来就给了太子一个下马威。 兵不血刃,他可真是太聪慧了。 沈成延忍不住在心底夸自己,但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他忘了自己的手还脱臼着,手一抬便又扭着了,一声惨烈的哎哟声响起。 沈长洲下意识地要去为他摁着,可还没来得及起身,沈婳的眼前便有道黑影闪过。 那道绀青色的身影已经擦过她的眼睫,大步跨到了床榻前,凌越就不如沈长洲那般小心的瞻前顾后了。 他一手摁住沈成延受伤的部位,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已干脆利落地往外一拽,再看他手腕轻巧地一个翻转往里一推。 沈成延的一声啊,还卡在喉咙里,就又换了只手。 等一通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他已松开了手,退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沈婳冲到了榻前左右地看父亲的手,而沈成延却讷讷地挥了挥手臂。 “不,不疼了?” 许是这反应太过真实,又惹来凌越的一声轻笑,但这笑与方才对凌维舟的讥笑全然不同。 “并未好全,还需歇息几日。” 沈成延又试着扭动了下,确实还是隐隐作痛,却也比之前动弹不得要好多了:“多谢王爷,下官也没什么可答谢王爷的,略备薄酒还请王爷莫要嫌弃留下用个晚膳。” 他们回来已经晚了,席面都已经撤了,不可能让堂堂肃王用残羹冷炙,况且凌维舟眼瞅着还没要走的意思,自然要把这尊大佛留下。 原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凌越也很轻巧便答应了。 沈成延要养伤,也没有让客人在这陪着他的道理,他又灵光一闪道:“呦呦啊,王爷算起来也算是你的表舅父,这会离晚膳还有段时辰,你带王爷去府上各处逛逛吧。” 突然被点到名的沈婳,露出了个困惑的神情,兄长不是也在吗?让她带凌越逛逛算怎么回事。 但凌越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淡淡地点了头。 见她一脸诧异的模样,还轻抬了下眉眼,“看起来,我这外甥女并不愿意。” 沈婳私下喊过他好几次舅父,但凌越从来都是轻哼着答应,从来没说过什么外甥女的话,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三个字咬得特别 轻。 落在她耳朵里有种别样的味道,哪家的舅舅会老是抱外甥女的! 她把脑袋往下埋了埋,只露出泛红的耳朵尖,瓮声瓮气地说了声知道了。 “王爷……舅父,这边请。” 没想到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凌维舟,竟突得开口道:“孤也有许久不曾逛过沈家了,这会不急着得回宫,既然皇叔父有这样的雅兴,孤也愿意同婳儿一道陪皇叔父逛逛。” 沈婳:……? 他要留下,自然没有将人赶走的道理,沈婳虽然觉得凌维舟奇奇怪怪的,但也没有别的法子,大步走在前头,领着他们出了院子。 待人都出去后,沈长洲才疑惑地看向自家父亲,“呦呦年幼恐在王爷面前会说错话,待客这样的事,父亲为何不交予我?” 沈成延缓慢地翻了身,朝他挥了挥手:“你小子懂什么啊,你爹我做事自有道理,快去给我端盏参茶来。” 沈长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是不懂,怎么有人能被人从马上给拽下来的。”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回来!将弟子规给我抄十遍!” - 沈家祖辈曾被封护国公,府邸较之普通的官宦人家自然是要气派宽敞许多,但架不住后头的子孙不争气,将家底败得差不多了。 如今只是勉强维持着昔日的模样,与住惯了东宫与肃王府的这两位来说,根本就不够看。 沈婳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唯一能看得过去的便是沈成延喜爱舞文弄墨,效仿先贤塑了座墨池。 不仅在墨池旁写字读书,还会呼朋唤友办个赏诗宴,算在京中小有名气,她实在想不出沈家有什么值得赏玩的,便领着两人往那处走。 刚好这一路可过花园也可不过,沈婳促狭心起,故意领着他们从花园中间穿过。 “这园子本没什么稀奇的,但有一点,我祖母最喜牡丹,在院中栽了十几种不重复的牡丹花,这会尚未到花期,到时盛开了隔着远远都能瞧见花海。” 沈婳脚步轻盈,走在前面领路,碰上有趣的就会伸手指给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