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 看到浑圆的月亮,沈婳才记起,这是快到十五了,坐得这般高,不仅能闻到林间清新的气息,好似离夜空也近了许多。 待适应了后,她也不觉得害怕了,兴奋地扯了扯凌越的衣袖,“凌越,我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到星星诶。” 她的声音也因为激动,带上了几分愉悦,明明是稚气十足的话,听上去却如山泉叮咛般动听。 “喜欢星星?” 见她连连点头,他的眼里也带上了隐隐的笑意:“下次带你去漠北。” 沈婳在书中看见过,漠北辽阔,想必到了夜晚更是星河璀璨,她本就有颗出去见见世面的心,被他这么一说,更是异常心动。 但很可惜,爹娘连京城都不让她出,更别说是漠北了。 她的目光黯淡了些,可这会气氛正好,她也没说扫兴的话,只拉着他的衣袖换了个话题。 “不是说要教我吹叶子的嘛,我之前选了好几片不同的叶片,还落在屋里没拿来呢。” 凌越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但没追问,有些事如今还不到时候。 他没说话从腰间取出了另外一片叶子,“你的那些都没用。” 沈婳立即惊喜地伸手要去接过,不想凌越却突得将手抬高,语气平淡地道:“方才喊我什么?” 她眨了眨眼,试探地道:“哥哥?” 见他的眉头微扬,她又加了把劲,脆生生地道:“阿越哥哥。” 凌越这才满意地将叶片放入她的掌中,之前他听沈婳一口一个大哥哥,太子哥哥,维彦哥哥,实在是刺耳的很。 沈长洲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见人就喊哥哥的坏习惯。 她喊别人哥哥,喊他却是舅父岂不是显得他很年长,本来两人差着岁数,他也不在意,可偏偏有个人非要说起梦里的事。 怎么,小的时候能喊哥哥,长大便成舅父了? 沈婳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会正好奇地盯着手中那薄薄的叶片看,她是学过古琴的,琵琶也接触过,知道如何拨弦,但这小小的一片叶子,要怎么才能吹出乐声呢。 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凌越没说,她便尝试着放到了唇边,小心翼翼地吹了一下。 噗,一声孩童吐口水泡泡般的声音响起。 在如此安静无人的夜晚,这轻微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尤其两人还靠得如此近。 沈婳也是见他吹得很是轻松自如,以为这东西很简单,至少发出声音应该是不难的,这才会大胆地试一试,谁能想到会这样。 她的脸涨得通红,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 之前她就在他面前闹过不少笑话,什么样的糗态都出尽了,可现今两人的关系已然不同,她还出这样的丑,就显得更加羞耻。 果然,声响刚落下,就听见头顶传来道隐隐的笑声,她就被他揽在怀里,这笑是从胸腔发出的,连带她的后背也在震动。 他不笑还好,他一笑她反而顾不上羞了,全成了羞赧,手肘往后用力一顶,侧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有、有什么好笑的,你学时不这样嘛?” 凌越学什么都是上手即会,别说是这小小的叶片,就连刀剑骑射他皆是天赋异禀。 可见小姑娘瞪圆着眼,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看得他心痒痒的,哪还顾得上其他。 即便她顶得那一下不算,凌越也受用得很,长臂轻展从腰间移到了她的手上,宽大的手掌紧紧包着她的手,抬起搭在了唇瓣上。 “来,我教你。” 沈婳一直觉得自己还算聪慧,很多东西虽然学得不算精,但上手还是快的,可今日却初次尝到了挫折的滋味。 这看似小小的一张叶片,她居然花了整整两刻钟,别说吹曲子了,竟是连个像样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偏偏教她的还是凌越,她刚想在他面前表现一一,却频频出丑,吹到后面不仅连腮帮子都酸了,更是沮丧到不行。 她的双颊微微鼓起,泄气地将抓着叶片的手一垂,恹恹地道:“你说得没错,我确是不太聪明。” 凌越不曾安慰过人,战场不欢迎弱者,他向来严苛对待每一个人,他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但沈婳不是他的将士。 他抬了抬眉尾,淡声道:“会不会这个,与聪不聪明无关。” 顿了下:“为何想学这个?” 沈婳垂着脑袋沮丧地道:“上回我听你吹得很好听,却有些孤寂,便想陪你一块合曲。” 凌越一直当她是小孩儿的玩心起来了,没想到竟会是这个原因,淡色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温和,“合曲也不一定非要用这个,你会抚琴便很好。” “这不过是个解闷的小玩意。” 他没说什么安抚人心的话,只是语调平和,像是在与她闲聊,没想到沈婳那股失落的情绪竟渐渐好转了些。 听他这般说,不免露出了些许好奇,“那您是怎么学会的这个?” 她先前与他说话都会用上敬语,这个习惯已经根深蒂固,一下改不过来,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就用上了您。 凌越轻轻捏了下她的掌心,作为惩罚,听见她短促地嘶了声,才放开手道:“目之所及,最适合的东西。” 沈婳诧异地仰起头看他,见他神色寡淡,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她总觉得凌越身上有很多的秘密。 包括他幼年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为何会小小年纪有如此好的武艺,又为何会让先帝最年幼的皇子上战场,都是她好奇却又不敢问的。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凌越低下头与她对视了一眼,从她眼中看出了些许小心,便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下。 “想知道?” 她犹豫了下,到底还是点了点头,有关他的事情,她都想知道。 “我幼年只学过一件事。”他像在说旁人的事般平淡:“握刀、杀人。” 沈婳的呼吸不自觉地轻了,他明明出生贵不可言,乃是龙子凤孙,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尽富贵荣华才对。 但他没学过任何器乐,这小小的叶片,便是他唯一排解寂寞的东西。 沈婳不敢再往下问,更不敢去听,她甚至觉得问出这个话的自己,就像是个揭开他伤口的恶人。 “疼吗?” 沈婳揪着他的衣袖,轻抚着他手臂上那个半月形的伤口,她其实最想抚摸的是他腰间的那个伤痕,他当时一定疼极了。 凌越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弱者才会感怀过去,懊悔曾经,他无事可懊恼,也并不觉得过往有何不可对人言的。 可怀里的小姑娘却难受极了,不过是听了个开头,便一副恨不得把将他的衣袖给浸湿的架势。 真是个傻子,为别人的事如此伤心难过,倒叫他不舍得讲了。 “不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