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尸体久久未被发现,腐烂会弄脏床铺,床头柜上放着注射器,落霜带上手套,看着里面蓝色的液体,是高度提纯的药。 根据尸斑形成状况,死亡时间大于六小时。 他整理得很好,走得很体面,如果他和余晖没有过来,肯定会有处理后事的人前来。 落霜沉默地看着他灰白的脸,眼前人是他战争生活里的劲敌,作为战士,他无可指摘。 余晖扶着门框,即使猜到里面的场景,迟迟不敢进来,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那么艰难的日子都熬过去了,明明以后都会好的......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落霜在床边看到了一封信,封页上写着余晖亲启,他将信递给余晖,“需要我先看一遍吗?” 情绪过度时,思维能力会严重下降,在此时强行思考会造成心理创伤。 “我可以......给我吧。” 余晖捏着信,很小心地拿出里面短短的卡片,上面只写了五行字。 …… 余晖将信收好,相关人员已经赶来,因为元成提前布置得很好,收拾的流程很简单,余晖坐在他身边,骤然看到他紧攥的手。 验尸官很小心地让他松开手,露出了一个红色的软壳本。 “不用拿出来了......一起火化吧。”余晖转过身,回避了眼前的一幕,突然攥紧了落霜的手腕,拉着人离开。 - 遵循元成的遗愿,他去世的消息只有余晖和落霜知晓,对外称他回老家散心。 余晖消沉了很久,可辛和不渝都陪在他身边,希望能让他好受些。 落霜请了长假陪他,还要时常去照顾绒英,他恢复得很好,已经能保持正常的生活,落霜平日里接送他上学放学,为了方便,绒英和他们住在一起。 落言教他写程序,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挺好的。 为了不让绒英看出破绽,在他面前时,余晖都表现得和平时一模一样,没有悲伤或者痛苦。 夜深,落霜和父亲在客厅下棋,绒英和余晖在院子里散步,绒英沉默了很多,他站在月光下,凝视天幕上的繁星。 余晖跟他说着有趣的故事哄他高兴,却突然听到他说:“元成不在了,对不对?” 余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胡说什么呢,他回老家了。” “你不用瞒着我,我猜得到。” 元成很了解他,他也很了解元成。 他们三人一起生活十几年,有些话不必说出口,都心知肚明。 “绒英......” “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他......不就是希望我恨他吗?那我就恨着吧。” 恨着恨着,这辈子就过去了。 绒英笑着抱住余晖,“我会好好活着。” 余晖回抱了他,“好......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嗯,我知道。” 有人带着创伤死在曙光洒向大地的那一刻,光和暖救不了所有人。 有人捂着溃烂的伤口通关名为人生的游戏,恨着也好,爱着也罢,终其一生。 — 很久很久之后,绒英去了另一个城市进修,落言正好调任,两人都离开了家,只剩下落霜和余晖两人。 他们都不再工作,带上可辛和不渝,回到遥远的北疆。 冰原辽阔,风霜刮在脸侧,刀割般疼,却让人感到无比自由。 可辛站在余晖的肩上,在夕阳下说着过去的故事,余晖握紧落霜的手,相视一笑。 余晖拉着落霜,笑着在冰原上打闹,不渝向两人奔来,驼着二人驰骋,北疆的冬天很长,再过几天就是漫长的极夜,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看到极光,他们会在窗台下拥抱、接吻。 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没有战争,只剩下安宁的风和雪。 月色朦胧,他们并肩而立,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大战竟已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余晖深吸了一口冬日的空气,那样冷,那样痛,耳边仿佛还盘旋着战甲的嗡鸣。 余晖紧紧抱住落霜,他们始终无法阐述期待已久的和平究竟为何物,但此时,他们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他们可以肆意浪费时间,在冰原上大笑、奔跑,他们不再是战争机器,他们的存在不再被赋予任何意义。 他们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活着的滋味,不用按捺渴望,不用卑微乞求,不用生离死别,爱情、欲望不必让位死亡。 ——全文终,谨以此篇祝愿人间幸福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