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她拟定了两个计划—— 计划A:去拜托山内先生。他说过可以给她包吃包住。接下来她每天放学以及休息日就在店里帮忙。好好计算一下工时和住宿费,如果不够就补钱给他。 计划B :如果山内先生那里有什么意外,就把里见村的主宅租出去,她靠租金在藤泽另租房子住。 以她目前的积蓄来看,是可以坚持到高中毕业的。等进了大学,再靠奖学金(一定要争取到)和打工维持。 等毕业以后工作,她就可以得到资金自由了。 幸村虽然很可靠,但他和她一样还是个学生,不可以在这方面依赖他。 “彩。” 幸村的声音唤回了她发散的思维。 “你准备多久搬来我家呢?” “诶?等等……”她刚才发呆听漏了什么吗?怎么跟不上他的思维。 幸村让两人戴着戒指的左手牵在一起,朝她摇了摇。阳光下的金属指环光彩夺目,“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住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吧。” “啊……” “奶奶、爸爸、妈妈、乃乃叶他们都在等着你哦。顺带一提,戒指的挑选也参考了妈妈和乃乃叶的建议。毕竟关于这个我不太确定你们女孩子的喜好。” 明野一时难以形容这种心脏在胸腔里溶解开来的感觉。 幸村他……一直在为她考虑着。 他知道她与双亲的决裂不可避免,那场家家酒一样的婚礼并不是突发奇想,也不是他急着确定更深一步的关系。 她要斩断过去的羁绊,于是他来成为她新的羁绊。成为她的家人,她的归所。去担负她一塌糊涂的过去和没有着落的未来。以另一种方式告诉她,她并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下午日头西斜的时候,两人来到明野宅门前。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空空落落的屋子里依旧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明野悠醉倒在沙发上。 彩牵着幸村的手,目不斜视从她面前走过。悠若有所感,睁开了有些浮肿的眼睛,发出娇滴滴的含混不清的声音。 “彩,这几天你都到哪里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的。” 彩蓦地回想起去年,为了补习要在幸村家住几天,回来收拾衣服的时候与她告别的事。 “妈妈,我要走了。这次走了我就不会回来了。” 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罢,彩就与幸村去往二楼。 也不知道是这句话的内容还是她冷淡的语调,悠呆了半晌,酒突然就醒了一半。 “等等,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意思,给我说明一下!” 彩阖上房门,将她的叫嚷声隔绝在外。 衣柜里的衣服不多,有几件已经不想穿了,也就没必要再带上。 一转眼,看到了放在衣柜角落的那瓶泥土。明野这一刻气血冲脑,一把抓起来高高扬起—— “等等!” 在她摔往墙上之前,幸村抓住了她的手。 明野咬牙切齿地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心情。幸村将瓶子从她手中取下,揽着她的后背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 “给我吧。我想要。” 明野什么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全部的东西竟然就装了两个袋子,幸村一只手就能全部提完。明野捧起书桌上他前年送给她长寿花盆栽,“我们走吧。” 第85章 才出房门,楼下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有男人雄浑的怒吼,有女人尖锐的叫嚷,还有少年的哀声乞求。 “是父亲回来了。” 幸村听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明野君好像也在。” 明野聪第一个发现出现在客厅的两人。原本凶狠的表情立刻被惊惶取代,威严的身形像被扎破的气球一般迅速萎缩。 明明看出了聪希望得到忽视,幸村还是走近他,微微鞠躬。 趁着少年向他低下头的空隙,聪往后挪了一小步,少许地躲开了他。 “我来向您说一声,接下来彩会住进我家。如果没什么特别的情况,她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聪不自在地别开脸,“我、我知道了。有什么事、可以和我的秘书滨田联系……” 悠在沙发一角爆发出刺耳的哭叫。里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幼年时代最痛恨的回忆迅速在脑海中复苏。 “伯父!”里士高声叫喊,神态疯狂,“你阻止他啊,把彩留下来啊!” “胡闹!”一面对他,聪又找回了威严愠怒的面孔,“这就是你这半年来心神不定的原因?认清楚你该做什么!” “求你了……”大滴的泪水从里士呆滞的双眼坠落,他的声音像是悬在高处,已经摇摇欲坠,“我不要彩变成别的人……没有她的话,我一天都撑不下去的……” 聪皮肉抽搐,嘴唇哆嗦,眼中燃烧着幽暗的鬼火,其中的执念不亚于里士。 “别再跟我提这件事!我不想看到她!” 彩没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她被悠缠住了。 悠泪水涟涟,抓着她的衣摆不放。 “你是在开玩笑吧,真的不要妈妈了?好过分!竟然要把我独自一人留在这种地方,明明妈妈这么爱你!” 彩一言不发,一根一根地扳开她的手指。 从女儿异常的安静中,悠意识到了什么。她缓缓抬头,蓦地对上彩没什么表情的面孔,竟然打了个冷颤。 彩一字一句说:“不,你从未爱过我。” 悠想到了什么,恶狠狠地瞪向幸村。但幸村的整个心思却只放在彩身上,像是担忧她会随时倒下一般。 悠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原来这个小鬼也有普通人的情绪啊。” “你竟敢耍我。”她恨恨向幸村说。 彩看向母亲的目光已经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别的什么。 “不,因为某位好心人,我看到了卡斯特奶奶的日记。说到底,这种粗浅的谎话我一早就知道了。” 闻言,悠浑身僵硬,突然之间不敢对上女儿的目光。 “我早就知道姐姐是你打掉的,知道你是无法再次怀孕才生下的我。妈妈,你说谎的时候根本不会去想你的谎言是否前后矛盾,你好像认为你说什么别人就该信什么。 “你要是真的那么心痛姐姐,会连她葬在哪里都不知道吗?你要是真的爱我,会拿我不是男孩的事不断责备我吗?” 彩俯视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母亲,凄凉地笑了。 就好似一整晚暴风雨肆虐,雨水将满树梨花打落了一地,苍白而破碎。 “可我只能跟着你一起欺骗我自己:是,我有错,我坏,我招人讨厌,所以你和父亲才没法爱我。因为……要是我什么错都没有却不被你们所爱……不就太可悲了吗?” 没有哪一对父母不爱自己的子女、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与生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