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心下一惊,还?是想为灾民发声,最后?忍不住同李乾在御书房中争执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回 ,他与李乾在政见上,出现了?分歧。 没多久,刘公公躬身进?门,禀告说章肃长公主过来了?。 面对秦陌的抗议,李乾从始至终都很有耐心地?同他分析局势,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并没有恼火他的不恭。 只是章肃长公主一出现,李乾和颜笑了?声,“姑母的耳朵,还?是那么灵。” 秦陌登时噤了?声。 这么多年来,李乾暗中提防长公主的势力?,秦陌并非不知,“母亲只是多日未见我。” 李乾:“你知道她?疼的是你就好。” 秦陌默然了?声。 李乾下了?逐客令,“你先同她?老人家叙叙旧吧。贪污的事情,朕自?有决断。” 秦陌只得迈出了?御书房门。 章肃长公主一见他出来,愁容满面走上前,拉过了?他的手,“你和你表哥吵架了??” 秦陌唇角一抿直,长公主便婉言警示他不要和陛下争吵。 “子彦,你与乾儿亲如?兄弟,但你始终不要忘记,他才是大周的皇帝,而你是大周唯一的异姓王。” 封王拜相,何等风光,却又何尝不是福兮祸所依。 自?古以来的异姓王,有几个得以善终。 章肃长公主只求他平安,保住秦家的血脉,哪怕做个闲散王。 秦陌望着她?忧思关切的神色,在这一刻,深深体会到了?她?的良苦用心。 长公主听他阐述了?自?己与李乾争执的原因,开解道:“这帮蛀虫,你现在没等他们吃饱,就一板子打下去,他们嗅到了?风声,转而就寻法子脱了?身,是打不死的。” “除痤疮,就要等它化脓了?,才好戳破它,再把它彻底挤出来。” “你表哥的想法没有错。” 秦陌痛心道:“可那些灾民呢,就这么让他们等死吗?” 章肃长公主叹息道:“军队打仗,何尝没有伤亡?你忘了?当年你以身犯险,难道不是为了?绝处逢生?” 可他当时对死已经?有了?预期。他是自?愿的。 那些百姓,哪个是自?愿的呢。 秦陌沉默地?看了?长公主一眼。 章肃长公主悲伤道:“你要相信,你表哥下这个决心,他也是痛的。” 可陛下都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底下递来的伤亡统计,最终,也只会成为他印象中,折子上的一个数字而已。 或许就是这样,他方能纵观大局,明白?孰轻孰重。 但若设身处地?,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何忍心呢。 便如?今时的秦陌。 若换上辈子掌权的他,遇到此?情此?景,又当如?何取舍? 秦陌的心中,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他形影萧索地?离开了?皇宫,刚回到王府,迈进?前院,府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他临行前,特意在兰殊身旁安插了?暗卫。 暗卫用八百里?加急向?他递来了?消息,崔二姑娘已经?答应灾民,提前支付土地?租赁金了?。 -- 这阵子,邵文祁去了?趟无锡,把上半季度的账都查了?一遍,下午回到杭州,便先到府衙清缴今年的税款。 顺便把今年江南一带的生意规划,同官府做了?个汇报。 皇商与朝廷的钱袋子息息相关,接待他的官员听了?他的谋划,满意地?点头,开口都是溢美?之词,不禁感?叹了?句,“果然还?得是男子经?商有道。” 邵文祁不解他为何作此?感?叹,婉言反驳道:“公孙先生是女商人,比我等都要厉害。” 那官员哎了?声,“大周只能出一个公孙霖了?。” 邵文祁微蹙眉梢,只听他轻啧道:“你推举的那位崔姑娘,比之她?师父,还?是差了?不少火候。居然跑到我这儿来,借钱租地?。” “同里?那边的土地?现在什么情况,谁不清楚,目前什么也种不成,从今年秋,亏到明天夏。就算改稻为桑,她?一力?担下,树也有生长周期啊,各方面人力?物力?那么多开支,一时半会哪里?回得来本。恶性循环,年年亏损,就算后?头盈利了?,估计我头发都白?了?,时间?就是金钱啊。” “又想做好人,又想做生意,我就问这账,她?在规定的考核期内,怎么算得平?” 邵文祁闻言眉心紧皱,一盏茶过,便起身告辞。 -- 银裳领着邵文祁走进?崔宅正厅时,日头已经?落了?山。 邵文祁一进?门,正好看见兰殊集装了?好几箱子的金银珠宝,让账房先生们拿去兑换成铜钱。 那都是她?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家当。 邵文祁甫一皱眉,迈步靠近她?的身后?,兰殊回眸与他四目交汇,笑了?笑,“师兄,你回来了?。” 兰殊关切道:“头上的伤势可好了??” “已无大碍。” “无锡那边的账处理完了?吗?” “都理好了?。” 兰殊点了?点头,并没有看向?他,使唤账房先生将那几个贵重箱子抬了?去,又来到了?桌前,数起了?她?目前拥有的银票数额。 “我听说,你要租地??” “嗯。” 说来她?有件事情也正想同邵文祁商量,然未等她?开口提出,邵文祁先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凉水,“你糊涂。” 邵文祁眉皱成川道:“行商绝非行善。” 兰殊解释她?并非只是行善,也是借这个机会,趁着村民同意,明年就将同里?小镇的稻田全部改成桑田。 “他们难得心甘情愿,若是过了?这个时期,就很难有这么迅速推行变革的机会了?。” 邵文祁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么担风险太大,建议她?给土地?压价。 兰殊道:“压不得。” 邵文祁:“你租赁的价钱,以田地?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将它们买下了?。” 兰殊:“如?果他们想要卖地?,为何要来寻我租赁呢?” 现在城中,本来也有不少趁火打劫的商户,趁着灾民没有活计,借机低价购买灾民的土地?。 兰殊道:“我给的价钱,堪堪可以让他们熬过这个冬天,我不能再往下压了?。” 邵文祁摇头,脱口而出道:“你这不是明智之举。” 邵文祁分析道:“你以高?于如?今市价的价钱去租赁土地?,租赁过后?近一年,甚至近几年都是亏损毫无进?项的状态,朝廷只会觉得你一点不会打算,根本不会同意你做皇商的。” 兰殊默然了?许久,低头把那一沓数好的银票捆好,“那便不做吧。” “小师妹!” 兰殊笑了?笑,“师兄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这边还?有的忙。” 邵文祁沉吟了?良久,叹息一声,不由上前,拉住她?的手,温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