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慰。 “子彦那小子,还算是?有用。” 庇护了自己心尖上的人。 长公主如此一句感慨,兰殊怎会反应不出她所指何事, 心想?她苦为人母, 孩子为他人走了趟鬼门关, 总归要心疼的。 兰殊歉疚道:“是?我连累王爷了。” 长公主摇头笑道:“又?不是?你拖着他去参加婚宴的。” 话罢,章肃长公主坐回椅子上,不由掩袖干咳了两声。 这两年,长公主的身子骨远不及以往爽朗,太医说?是?年轻时戮力劳心留下的病根,日后还需多休养, 少操心。 上一世,长公主便是?累倒在了政务上。好?在这一世, 朝纲稳固,接下来的日子, 她自?是?颐养天?年的。 只不过眼下, 兰殊一上前慰问, 长公主牵过她的手, 有意无意多咳了几声。 兰殊眉眼关切,章肃长公主拍着她的手,“年纪上来了, 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无碍的。上回我到?相?国寺祈福,宏业大师说?我还有的是?好?年头。只是?前半生操劳过度, 也该享一享儿孙福了。” 兰殊一下听出?这是?准备再给秦陌张罗娶妻生子,一时间没有说?话。 长公主续道:“不料安嬷嬷那一帮老的,心疼了我大半辈子,生怕我有个好?歹,一听相?国寺给的批语这么说?,成天?到?晚,开始唆使我叫子彦那小子赶紧生一个孙辈出?来,给我冲喜。” “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儿子能不能生孙子孙女,又?不是?我能决定的。”长公主微微勾着唇角,目光定定落在了兰殊的脸上。 兰殊敛首道:“听闻娘娘当年嫁给老王爷时,就是?生了场大病,冲喜嫁的。” 她这话茬转得十分顺畅,长公主眸光一顿,回忆一下冲灌了脑海,吃吃笑了起来:“那次倒不是?真的为了冲喜。” “是?我想?嫁他想?的不行,才故作大病一场的。不然怎么一嫁过去,就活奔乱跳了呢。”长公主坦然一番自?嘲,笑靥生花,惯来肃谨的面容,变得生动活泼起来,仿若回归了少女时代?一般,“当时母后知晓了我的心意,还帮着我掩饰呢。” 少年的长公主,在父皇母后的呵护下,何尝不是?拥着一段美好?单纯的少女时光。 但凡天?地有人撑着,谁都喜欢在其?中做个闲散快乐的人儿。 可?惜世道,总是?要人长大。 长公主叹笑道:“所以你们这些小辈,得趁我们这些老的还健在,还能撑,好?好?过日子,不然等我们撂了,可?不知还有谁能给你撑腰了。” 兰殊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垂眸没有吱声。 小姑娘装傻充愣,长公主也不强求她回应,轻叹一息,回忆中诉说?自?己生平最?后悔的事,就是?在秦葑最?后一次上战场前,仍然还在和他赌气。 正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秦葑在遇到?章肃之前,对此理深以为然,曾对外公开言论绝不娶皇家女,宁愿寻个普通女子过简单的日子,也不入皇室受那气。 那时的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若非那一个雨天?,皇城树下偶遇,秦葑大抵会顺从家族的意愿,同表妹结亲。 可?有的人,在出?现的那一瞬间,便将你的人生轨迹彻底改变。 直到?遇到?了章肃,秦葑才明白了什么是?心动,以及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并不可?控。 可?章肃后来知晓了他年少时“誓死?不娶皇家女”的轻狂言论后,这件事就成了她捻酸掐醋的刺。 加之这门婚事本就是?她先主动要求,圣旨赐婚,心中更是?不平起来。 是?以,时不时闹点别扭,她便要拿来说?事,觉得秦葑只是?畏惧皇权娶的她。 那一日,他们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矛盾,往事重提,她又?翻了旧账,却再没等到?秦葑回来哄她。 爱人为国捐躯,章肃长公主一人独个撑到?了现在,蓦然回首,两人阴阳两隔,那隔了数千日夜的“小仇”,还是?没有解开。 其?实这么多年的恩爱,长公主又?岂会不知秦葑的真心,可?憾女儿家一时使的小性子,竟成了他对她最?后的记忆。 留在他眼里的,的确是?个刁蛮任性的皇家女。 章肃长公主唏嘘不已?,起身朝帘后的书案前走?去。 兰殊随在她身后,看见她伸手抚起案几上的画作,画上描了一个仪态颇为潇洒的男子背影,伫立在了一座白石桥头。 桥下水光粼粼,却照映不出?任何倒影。 兰殊长睫一挑,只见画卷的右上方?,附着即兴题的两行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章肃长公主说?这是?她偶然在梦中看见的画面,只觉得这副背影同她的亡夫十分相?似,便画了下来。 兰殊呆呆将那画看了片刻,蓦然回想?起自?己之前伏在床头照顾秦陌,与他闲话解闷,曾听他讲诉了昏迷时的一场梦境,他游荡了一圈地府,十分邪乎的,遇见过秦葑。 这桥,在梦里是?奈何桥,这是?忘川水。 兰殊同长公主转述着秦陌的梦境,幻梦中,秦葑一直在桥头等她,“他说?,他还有话没和你说?完。” 长公主唇角的笑容僵了僵,默然良久,双眼忽而蒙上了泪光,苦笑道:“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是?他心里的唯一。 无论反复闹多少次别扭,他总会不厌其?烦把她哄好?的。 长公主细细抚上画中那道颀长的身影,不由呢喃着,骂了句“傻瓜”。 “我也想?早点去见他,可?恨我还有很多事没做,也还没有见到?秦家后继有人,没脸去见他。”长公主叹息着,将画卷放下,“看来我只有死?了以后,才能去同他和好?了。” 兰殊听来不由有些伤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样的话安慰她。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却又?笑了:“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犯过傻呢?人生无常,等真到?了生死?相?隔,才明白自?己的真心实意,悔之晚矣。” 兰殊抬起眸,只见长公主正定定地看向了她。 -- 皇城驰道,打马声呼啸而过。 斜阳映柳,坤仪宫内,香炉轻烟袅袅,伴随着一道熟悉的脚步声,秦陌风风火火迈进了门。 长公主明显该说?的都说?完了,一见他,转头便说?自?己到?了更衣的时辰,将他俩一并打发?了出?去,“来都来了,不如到?后花园里,听听司乐新派的戏曲。” 再过五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将士难得归家,今年皇城满朝同庆的中秋宫宴,准备提早设下,为得就是?让文武百官,在佳节那日,不用特意入宫,可?以休沐在府,陪家人吃席赏月。 眼下戏园正在彩排,长公主让兰殊去指点一二,选她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