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愿让他为难 爷爷的葬礼办完,遗嘱公示。按照内容,闻珏继承半数股份和家产,正式接管集团。 闻珏以新任董事的身份,对传统企业模块大刀阔斧改革,仅三年时间将市值提升五个点。 后拓展东南亚业务,以新加坡为锚点,为方便管理,他也因此移居新加坡。 二十五岁时,按照父亲意愿与宁甯交往。二十九岁时,闻珏与宁甯正式登记结婚。 对于宁家的人,闻珏并不需要耗费太多心力。人性本有优缺点,这家人整体而言善大于恶。 整个家族的当家人宁江色厉内荏,思想受时代限制,从区别对待子女可见一斑。 他的妻子,宁甯。外人来看作为女性,未免骄横强势。其实果敢利落,内心不失柔软。……差点忘了,还有一位。 宁家的小儿子,一个出身不太体面的私生子。 闻珏还未与宁甯确定关系时,在酒桌上偶尔听到风言风语。 说宁江想儿子想疯了,竟和厨娘搞出个私生子。原配夫人死了没两年,就将人认回。 包括宁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也颇有微词。 等闻珏亲眼见到这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比预想中更为内敛懂事。 恍惚间,竟觉得有点像十年前的自己。 等渐渐相熟,闻珏才发觉完全不像。 宁嘉青更像一株冬青科的枸骨,远远看去叶片厚革圆润,伸手去摸才知道边缘布着尖硬刺齿。 而自己,哪有他这样讨喜可爱。 闻珏面对不同的人,调整不同的表情。工作也算得心应手,并无太多难事,唯一的烦恼是父亲催促夫妇俩要一个孩子。 这是他唯一未妥协的事情,世上有他一个就够了,不要有人再来受苦。 往后的五年里,闻珏的生活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直到那件事有了线索,打破了表面风平浪静的日子。 他来新加坡的目的之一——铲平那座用无数年轻美好的躯体化成鲜血淋漓的烂肉,堆成财富与权力的高山。 当柳盛龙相关字眼现在宁甯的报道里,闻珏有把握这件案子将公之于众,短期内便会结束。 他和宁甯的关系摆在这里,追溯到闻珏这里也是意料之中。 期间明里暗里的施压,都被闻珏轻松化解。想阻止自己,无非只有让他消失一条路可走。 可柳方没料到,闻珏根本不怕死。 而闻珏也没想到,先走一步的人会是阿暹。 晚宴结束后,闻珏接到一通未知来电。 对方是谁不重要,只告诉他阿暹已确认死亡。 吞服和注射过量毒品对身体的侵蚀,比阿暹遭受侵害以及毒瘾发作时的表情更让人痛苦。 最后告诉闻珏,如果不是他,组织不会注意到这滩早就被弃掉的垃圾。……直到电话被强制切断,闻珏的表情也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然而内心像有一座宫殿,很早被白蚁啃噬。 经年累月,好是悬悬,终于在此刻轰然倾倒,化成一地细沙。 可他外表依旧富丽堂皇,甚至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谢过替他打伞的门童。 今夜的雨很大,闷雷阵阵,风也怆凉。 当看到神色匆匆、闪烁其词的年轻司机时,闻珏心中了然,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好像见过你。” 几个小时前,他在酒店楼后接电话。 看到这位年轻人在墙边攥着手机哭得涕泗纵横,嘴里重复着:“我做,我肯做,只要你们能救她,请照顾好我妹妹……” 话音落,看到年轻人眼露惊恐时。 闻珏微微扬起唇角,轻声说:“麻烦你载我去机场,雨大路滑,注意安全。” 在路上,闻珏与他闲聊。 从年轻司机紧张磕绊的话语中,知道他父母早亡,有一位成绩优异,却身患血癌的妹妹,昂贵的治疗费用望而却步。 他不能看着妹妹眼睁睁的死去,照顾好妹妹,是母亲临终前的唯一寄托。 说这话时,他话里不自觉带了悲痛决绝。 闻珏能感受到异常的车速,车轮激起的雨水,泼在车窗将他平静的倒影覆盖。 在迈巴赫撞向高架桥,年轻司机闭眼等待着死亡来临时。 闻珏解开安全带起身,将男人推向副驾驶。 安全气囊失去最佳效用,闻珏只觉有鲜血从额头蔓延过唇角。 他对年轻司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小珏,照顾好弟弟。” 不是妹妹,而是弟弟。 这是闻珏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也许身体本能让他脱口而出。 十岁那年,妈妈嘱咐床边的闻珏,告诉他:“我走后,你一定要照顾好弟弟。” 后来病床变为灵床,她的肉体炬为灰烬,灵魂到达他看不到的地方。 闻珏也谨遵妈妈的遗愿,处处包容弟弟,细心照顾好弟弟。 作为长兄宽厚为训,外人称赞他浑金璞玉,却不知他对世俗标准里桀骜不驯的弟弟妒火中烧。 嫉妒弟弟丝毫不受周围人的规训,恣意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嫉妒弟弟拥有妈妈所有的爱,是他此生奢望却无法再获得的东西。 在记忆的长河里,在无数个未眠的午夜,闻珏百思不得其解:他样样都能做的最好,所有人都喜欢他,可偏偏为什么妈妈不爱他? 后来渐渐明白,对于妈妈来说,自己的出生将她锁在深院。 而所有人反对、不受期待的弟弟的降临,是她此生最后的反叛与解脱。 妈妈一眼看出他温顺外表下的丑陋灵魂,与将她困住的人生着同一张脸。 所以她从不爱他,不肯抱他一次。 但是他好想妈妈。 在生命流逝指缝的缓慢瞬间,闻珏终于明白了他穷极一生寻找的自由,到底是何物。 不是幼稚浅薄地改变相貌,皮肤感受颜料渗进的疼痛,做出少年时幻想过无数次的反叛行为。 也不是磅礴地用脚丈量土地,卸掉物欲包袱,在贫民窟享用晚餐,与难民相拥而眠。 闻珏亲手为罩住自己四角牢笼铸上一把锁,将钥匙吞入腹中,偏执地不肯迈出一步。 他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自己。 然而内心却崎岖不平,偏激极端地渴求一位护他、爱他,能像妈妈爱弟弟那般,不惜舍命为他砸断锁链,将自己解救于牢笼。 眼前幻白吞噬视线,闻珏想,他是等不来这样一个人了,不过这样的自己早点解脱也好。 尔后毫无征兆地闪现方才酒桌上,宁嘉青替自己一杯一杯挡酒的画面。 又想真是不应该,怎么能让一个梦想成为飞行员的孩子喝那么多酒。 在接到宁嘉青的电话,且开口就是“闻珏”二字时。 忙了一天工作刚到家的韦京年,一手扯开脖口的领带,皱着眉出声打断:“我说过,你的事我不再管。” 而宁嘉青语气决绝,近乎恳求:“京年,这次只有你能帮我。” 在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