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珏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想……你应该需要我。” 宁嘉青一愣,握着他的手不自觉收紧。 感受到对方的用力,闻珏忍着腰间的僵痛平躺过来。 想再转向那边与宁嘉青面对面时,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只好说,“嘉青,抱我。” 宁嘉青揽住他的腰,又再次抱他入怀。 借着窗外草坪传来的淡淡灯光,闻珏的视线细细描绘过他的五官轮廓,轻声说:“你在这个年纪,坐到如今的位置,难免高处不胜寒。” “我是过来人,明白感情寄托的重要性。你需要我,我也会陪着你,走过这段最难熬的路。” “你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宁嘉青语调微沉,“心疼我,可怜我,还是——” “我爱你。” 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宁嘉青一时愣住,胸前起伏,呼吸愈重。 闻珏伸手抚过他的脸颊,指腹沾上湿润,目光变得温柔而悲伤,“因为我爱你,我不愿让你为难。” “你说错了。”宁嘉青轻呼一口气,尾音有些哽咽:“不是你将要陪我走过这段路,恰恰相反,是你陪我走到了今天。” “去年海峡通航后,我又去了一趟玛伦普工业区。我把自己想象成你,俯瞰这片荒芜的土地。我想如果是闻珏,会悲悯平等地爱每一个受苦的人。如果是闻珏都不能完成的事,那我来做。如果是闻珏都不能拯救的人,换我来伸手。” “我这只巢寄生雏鸟,与其抱怨宿主鸟没有分给我全部的爱。不如等待羽翼强健丰满,飞回来替它的巢穴遮挡风雨。” “闻珏,我也爱你。”他的手抚过闻珏鬓角的发,吻在他的眼睑,“爱你这件事,是你教会我的第一件事。” 闻珏回吻他,“我很荣幸。”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宁嘉青的下颌抵着他的肩膀,隔着睡衣布料,抚摸过背上的刺青,感受颜料之下遮住的道道疤痕。 在那里,厄洛斯和普绪克,同他们一样紧紧拥抱缠绕。 “厄洛斯和普绪克的希腊神话,你相信故事的前半段,还是后半段?” 安静片刻,闻珏薄唇翕动,“遇见你之后,我相信后半段,即使那是神话。” 宁嘉青抱得他更紧,话里难掩激动:“我也是。” 在他的怀抱中,闻珏听着耳边平稳有力的心跳。 血液蕴载着年轻强壮的生命,似乎永远不会病弱衰老。 他闭上眼睛,轻声说:“嘉青,我们去看一次雪山吧。” 翌日上午,宁嘉青手头还有工作上的事等待处理,便让司机送闻珏回洛杉矶住处。 关车门前,他手撑着门框,“后天上午准时来接你去太浩湖看雪山,在家乖乖等我。” 闻珏莞尔,“我一定望穿他盈盈秋水。” 宁嘉青心满意足地笑,又嘱咐他回去好好吃饭,夜间凉一定注意保暖,别因为那个叫裴安的护工太年轻不忍心使唤他……闻珏无奈地一一点头应着,忍不住打断:“再不走,天又该黑了。” 宁嘉青这才作罢,凑过来吻了下他的唇,“到家给我报个平安。” 第75章 小男朋友 保时捷刚拐进住区,便看到矮灌丛前站着的清瘦人影。 停到门前时,裴安三步并作两步快走过来,接了司机的手将闻珏扶到轮椅上。 闻珏给了司机小费,待车子行远后。回头看到裴安抿直的唇角,轻声说:“抱歉,我应该昨晚回来的。” 裴安沉默着轻摇了下头,带闻珏回家换上宽松舒适的衣服后,打了计程车赶回西达赛奈医学中心。 一通例行检查下来,已经是下午。 这两日闻珏过于疲劳,休息不足。 报告显示炎症偏高,血清铁下降,是强直性脊柱炎引发的轻度贫血。 两年来闻珏的贫血症状反复,因无特殊治疗办法,只能在日常起居和饮食中多加注意。 给他挂水时,针头刺破手背。 等了四五秒才有血缓慢流出,紧接着药水流进青得发暗的血管。 因需连续性静脉输液,医生建议下次时使用留置针,减少对皮肤及血管的穿刺和伤害。 而闻珏笑着拒绝了,称自己不习惯。 等医生和护士都走后,病房只剩闻珏和裴安。 裴安依旧不言不语,默默拿来折叠板凳坐在闻珏身前。 低头将他的鞋袜脱下,看到白得发青的指甲时。 裴安一瞬间放缓呼吸,尔后替他按着脚踝和小腿。 明明瘦得皮和骨头间只剩薄薄一层肌肉,却还是一按一个浅白色的坑,很久才缓慢回弹。 输进血管的液体有些凉,泛起疼痛。 闻珏低用手捂了一会针孔,看到裴安头顶粘了块白色的医用标签。 他伸手去择,注意到浓密的黑发中央,有一小块斑秃,已经钻出细软茂密的发根。 闻珏不禁好奇,问他这里是怎么弄的。 裴安面上略不自在,还是回答:“上周教授组织去海边Trip,喂海鸥时被嘬去了一缕头发。” 听了之后,闻珏感慨一声:“真好。” 裴安眼露疑惑,“好什么?” “我是说,年轻真好。”闻珏打趣道,“掉下去的头发,一周就可以长出。像我这样的中年人,恨不得给每根头发编上号。” 而护工并不觉得有趣,又低下头仔细按摩着,轻声说:“身形外表这种自然代谢,肤浅表层的东西,闻先生不会在意。”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他轻笑,“我可是会因为眼尾多出一条细纹,对着镜子惆怅一早晨的人。” 裴安的视线瞥过他平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盖着输液孔的棉球渗出一点红色的边缘。 随后理性而严肃地说:“人在感情交往中,腺体分泌的多巴胺和苯乙胺等‘情爱物质’,作用于生理交互,会产生不理智的情绪。” “比如?” “痴迷,依恋,易怒……和自卑。”今天一直寡言的裴安,此刻话多了些:“闻先生的精神世界远超脱世俗,不必在乎这些。” 闻珏点了点头,表情释怀:“《病隙碎笔》里有这样一句话:爱,原本就是自卑弃暗投明的时刻。” “……如果对方也深爱闻先生,便会想方设法消除您的不安,分享您的疼痛。” “你亲身体会得出来的结论吗?” 裴安不假思索地摇头,补充道:“在有关爱情的文学作品中,都是这样诠释的。” “虚构中的理想主角,独立而善良。可现实中的人,难免卑懦寡柔。”闻珏看着滴落的透明液体流进血管,轻声说:“我不愿让他看见我的疼痛,而他的选择也一样……他曾经因我被钢筋贯穿右手,又把骨肉艰难愈合留下的疤痕祛得干净,为得是不让我知道。” 他问裴安:“如果换做你是我,会怎样选择?” “我不知道。”裴安回答得坦然,“我只希望闻先生能恢复健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