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川越发将她压入深井之中,原本轻声细语的温顺声音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怨毒,“说你错了,说你再也不敢了!” 好难受。 邱绿的脖子本就痛的厉害,她甚至希望明玉川打她,而不是掐她,她的脖子太痛了,感受到井里冒出来的阴冷填满她的四周,邱绿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额嗬!” 阴黑的天上不断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水,不少滴溅到她的脸上,但多半都被压着她的明玉川遮挡,她后背靠着井沿,抓着他的头发拼了命的挣扎着,正当她感觉到后背已经大半被压进井中,认为自己注定要摔死进井里的时候,掐着自己的手却忽然松开了。 压在她身前的阴影也消失了,邱绿恍惚,雨滴再没了遮掩,更加大滴大滴的溅在她的脸上,她一点点垂下头,看到了坐在井边地上,垂着头一声不吭的明玉川。 他墨发落了满身,在邱绿的方向正巧遮住了脸庞,过长的发尾宛如泼洒的墨汁落在湿透的青石地上,松垮的藤紫色长衫披在身上,原本踩着的木屐半挂不挂的落在脚下,他浑身都湿透了,垂着头一声不吭。 就像一只忽然断了线的美丽人偶。 第14章 邱绿尚不明状况,丰充忙忙跑过来,急的什么都顾不得了,“殿下——!” 他的手刚碰上明玉川的胳膊,就被明玉川打了出去。 “滚开……”这声极小,但邱绿听清了,他低垂着头,紧紧攥着身上藤紫色的衣摆,指尖有些发颤,“你们都滚开!都给孤滚开!” “殿下……您的身体耽误不得啊!”丰充知晓明玉川是怎么了,他撑着伞过来,又被明玉川抬手将帛伞打出去。 他双手捂住脸,低垂着头,根本不抬起, “少惺惺作态了!其实你们一个个心里都恨不得我死了才好!你们都恶心我!都看不起我!你们都去死吧!你们都该跳进井里被淹死!” 雨天本就有风,丰充的帛伞当即被吹跑了老远,丰充想上前也不是,想去追伞也不是,竟将求救的目光放到了邱绿的身上。 邱绿皱起眉。 她捂着自己发痛的脖子,眼睛望了眼四下。 跑不掉。 就算这个时候跑了,她出去也是个死。 她目光收回来,又落到坐在地上一声不吭的明玉川身上。 他跪坐在地上,就像摔了一地的艳丽花瓶,在雨天的阴暗之下,莫名有一种病态的美丽感。 哪怕邱绿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美。 美,又任性病态,其实如果只是这些毛病的话,邱绿不讨厌他。 邱绿讨厌的是随便的人,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看过太多恶心的贵族,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年岁当他们孙子孙女都可以的奴隶们,她对那种事情的忍耐度连在现实都极低,她很厌恶对那种事情非常随便的人,尤其到了这个时代,让她感觉更恶心,她接受不了。 邱绿浅浅皱着眉,僵站着,直到见到他垂下来的藤紫色衣摆泛着细细的颤,她才走到明玉川的身边蹲下来。 “殿下。” 明玉川身子一顿,他低垂着头,没有动,墨发遮掩住面庞,邱绿看不清他的脸。 她指尖过去,含带几分犹豫,捋起他垂落的墨发。 他浓黑的瞳诧异望来,眼眶泛着红,眼底全都是泪,邱绿微顿,二人相视一刹,明玉川抬手就将邱绿的手打出去,又要抓邱绿的脖子。 “你放肆!” 邱绿忙忙后躲,一屁股摔在地上,没让他的手得逞,她捂着自己饱受折磨的脖子,也生气了:“你干什么总和我的脖子过不去!” 明玉川径直转过头,背过脸不说话了。 “又生的什么闷气?总那么幼稚——” “幼稚?我?”明玉川转过头来,他双目泛着红,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脸色苍白,更显得唇上那片伤口猩红刺目,他笑意病态, “我是没有你们厉害,你们都比我厉害,你们一个个都该去死。” 他苍白的双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身,却无法做到,他垂落的墨发不住滴着水,透着股缠绵不断的蜿蜒意味。 “我是残废,你们恶心我,看不起我,你们以为你们就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群人恶心透了,你们才该去死——!” “我——”邱绿越听越觉得奇怪,不自禁扬声打断,“我又没因为这个恶心你!” “少装了!” “是你——是你想和我!”邱绿梗着脖子推他,用尽浑身力气涨红了脸大喊道,“是你想和我强行行床笫之欢!” 她的声音穿了老远。 刚捡起帛伞朝着这边过来的丰充险些没摔个跟头。 自他发间坠落的雨水不住滴滴砸砸,邱绿看到明玉川浅浅皱起了眉。 “床笫之欢……哈?” 他这古怪的态度,让邱绿莫名心感一阵羞耻,可她又不觉得自己的猜测有误,明玉川细瘦苍白的手撑起丰充的肩站起身,明玉川问他, “丰充,床笫之欢具体是指什么。” 邱绿:? 丰充也像是有几分尴尬,有点埋怨又无语的看了一眼邱绿,邱绿生平头一次接触到他人如此复杂的视线,她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可望见明玉川唇上的猩红,她又挺着后背就这么僵蹲在地上不动弹。 丰充像是想要把竹简拿出来,可他又撑着帛伞,到底不方便,邱绿梗着脖子:“你装不懂!” 身处这个时代,又身居如此高位,明玉川虽然是个疯子,但他又不是个痴傻,怎么可能不懂那些事情。 这话一落,丰充投来的眼神急的快要跳脚了。 明玉川回过头来,浅浅皱起眉心,拍了下丰充的肩,要丰充带着他到了邱绿面前。 那帛伞半分也没往邱绿的头上倾斜,任邱绿被雨水淋湿。 “床笫之欢就是二人在床榻上行亲密之事吧?”他瞧着邱绿,“那你可真是过分又自私自利,只准许你对我行床笫之欢,我对你行便不可以。” 邱绿:? 她总觉得和他说话好像哪里古古怪怪的,但明玉川却不生气了的样子,他一贯喜怒无常,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可邱绿从没有这么迷茫过,感觉他哪哪都很奇怪。 “真惹我烦心,但我还没有玩腻,”他撑着丰充起身,对邱绿露出一个颇为恶劣的笑来,“绿奴,待我心情好转再给你喂饭吧。” “哎?” 那可不行啊! 邱绿对他伸出手,丰充却已经将明玉川背到了背上,她眼睁睁看着明玉川离去,手下意识摸上自己饿的空瘪的肚子,感觉心情跟这阴雨不断的天一般抑郁。 * 夜里,她饿的睡不着觉。 时梦时醒,也不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