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是在秋猎开始的当日。 依照惯例,午宴结束后贵族家眷将返回各自府邸,Alpha和Beta则携随从、猎犬、马匹与大批物资一同进入猎场,前往随从提前驻扎好的营地,开始为期半个月的秋猎活动。 贵族们对狩猎这事相当热衷。除了可以借此彰显身份,与其他家族社交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白逸封赏起来毫不手软。倘若在狩猎中表现突出,除了黄金彩宝、各种从国外舶来的稀有玩意儿,还有可能获得新的封号和封地。 但白鹤庭参加狩猎另有所图。 自从分化成Omega,白逸表面上依旧对他论功行赏,但除此之外,几乎没再主动召见过他。与之相对的是,白逸命人为他训练了一批贴身护卫。 贵族们都有自己的护卫队,可白鹤庭的护卫团却与众不同,只有素质优异的Beta才能通过入团审查。优秀的Beta并不比Alpha差,他们不受信息素干扰,也不会因信息素而暴露自己,比Alpha更适合执行一些对隐蔽性有所要求的任务。白鹤庭最得力的副手邱沉便是一位Beta。只不过,白逸这个决定显然不是看上了Beta的这些优点。 白鹤庭对这个护卫团没有好感,但这次筛选出来的人却让他颇感意外。 他轻拉缰绳,让坐骑停在了五人里个子最高的一人面前,问他:“几岁了?”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那高个子将头垂得很低,站姿也比其他几人更加僵硬。他一直没回白鹤庭的话,邱沉的脸色开始变得有点难看。这五人确实是团里一层一层选拔出来的,格斗、骑术、箭术都是顶尖水平,没想到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骆从野。”邱沉在一旁出声提醒,“将军在问你话。” 骆从野这才抬起了头。 他的视线只在白鹤庭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又马上移开,垂眼看着白马蓬松的鬃毛,答:“十九。” 比起两年前,这小孩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被自己带回来的时候只有六岁。 一晃竟然已经过去了十三年。 白鹤庭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道:“转过去。” 骆从野愣了一下,照做了。 白鹤庭又说:“把抑制贴撕掉。” 骆从野这回迟疑了。 白鹤庭直接翻身下马,将他颈后的抑制贴一把扯了下来,诧异地挑了挑眉。 抑制贴上散发出一点淡淡的、闻不清气味的信息素,骆从野身上却一点信息素的味道都没有。 这是护卫团里唯一的一个Alpha,当年骗过了入团审查,在护卫团待了接近一年才被识破。 一般来说,信息素级别越低味道越不明显,但味道淡成这样的,白鹤庭还是头一回遇见。恐怕这小孩的信息素级别极低,腺体还发育不良。 他把抑制贴拍回骆从野后颈,回身上马,冲邱沉道:“再给他拿一张新的。” * 自六岁被白鹤庭带回府邸,这还是骆从野第一次面对面听到白鹤庭的声音。 他的声音好干净。 骆从野为混进护卫团费了不少功夫,但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这个护卫团对白将军而言只是一个摆设。 白鹤庭从未让他们随行过。 这次邱沉来护卫团筛选秋猎护卫,骆从野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所有成绩在护卫团里都名列前茅,被选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他还是为几次武试做足了准备。 骆从野等了十三年,终于在十九岁这年,如愿以偿地站在了二十七岁的白鹤庭面前。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像雨后的空山一般澄净,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甜味。 骆从野知道那是他的信息素的味道。 但那本来稳定的冷杉香气突然震荡了一下。 骆从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过去,白鹤庭竟皱起了眉毛。紧接着,一股呛人的烟草味道蔓延而来。 级别相近的信息素让骆从野本能地感到不适,他顺着那股味道的来源转过头去,见一个Alpha骑着一匹黑色纯血马悠悠而来。邵一霄经过白鹤庭身边时特地停了一下,目光扫过他们一行人,语气玩味地问:“都是Beta啊?” 说罢,不等白鹤庭反应,又意味深长地道了句“祝你好运”,带着他那浩浩荡荡的上百位随行人员离开了。 邱沉也注意到了白鹤庭的脸色,关切地问:“您是不是不舒服。” 白鹤庭摇了摇头:“午饭吃得不好。” 第7章 狩猎前的午宴鸾歌凤舞,菜肴丰盛,白鹤庭却没吃几口。 宴会开始前,轮到他觐见国王的时候,白逸只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起来吧”,连眼皮都懒得抬,反倒是王后微笑着问候了他两句。 他本来就失去了食欲,又在去面见白嘉树时被邵一霄倒了胃口。 白嘉树正与邵一霄一同在私人厅用餐,见他来了,邵一霄眼睛盯着他,手却往怀中Omega的屁股上掐了一把,那Omega便软软地嘤咛了一声。 他尚未婚配,这种场合带情人完全不合规矩,只是储君都没说什么,别人更不会多一句嘴。 白鹤庭向白嘉树行过礼便要走。 “白将军。”邵一霄松开怀里人,端起酒杯作势挽留,“差点忘了,白将军看不惯这个,我自罚一杯。”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挥手把那十八九岁的Omega打发走,又叫人把酒添满,再次举起了杯,“我再敬白将军一杯。” 白鹤庭看了眼白嘉树,年轻储君已面露醉意。白嘉树虽贵为王子,也早早分化成了Alpha,信息素却是最普通的一级。他对狩猎全然不感兴趣,每次都是乘马车进去装装样子,这次显然也不会例外。 白鹤庭在门厅入口站得笔直,语气冷淡道:“下午要去猎场,不便饮酒。” “喝一点而已,不耽误白将军在猎场里发挥。”邵一霄半转过身,狠狠踢了自己的侍从一脚,“有没有眼色?还不给将军拿个酒杯过来?” “鹤庭。”白嘉树也开了口。 他们二人同岁,白嘉树比他晚出生几个月,以前会称呼他全名,近些年却省去了姓氏。 “你一个人在外面做什么。”储君接过侍从递来的酒杯,亲自为他把酒斟满,冲他招了下手,“别生气,过来一起喝几杯。” * 白鹤庭在植被茂密的山林小径中起码前行,仍在后悔中午空腹喝了那几杯酒。这会儿酒劲儿上来了,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 他眉头紧锁了一路,邱沉刚想劝他原地休整一下,白鹤庭突然勒住马,同时比了个全员噤声的手势。 密林中有一处高草如浪般快速起伏,又很快归于平静。 白鹤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