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我可能给你带来了一些困扰。”他的目光在那半颗干瘪的柠檬上停留了片刻,“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去弥补。我不能把你当作北师兄的替代品,这对你也不公平。” 他又重复了一遍:“抱歉。” 他不再开口,像是说完了,北阳缓慢地摇了摇头:“输给我哥,没什么丢人的。” 他讲话的语气很轻松,但话音停顿间,江寒能看到他的唇角在轻轻地颤。 他不知道北阳遮住眼睛是不想看见他,还是不想被他看见。但这是迟早都要坦白的事实。 暧昧不清的态度有多伤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是…… 他又看回了那半颗柠檬。 “你不用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也许是呼吸得太过用力,北阳的伤口又渗出了血。但比起胸口的抽痛,这刀伤反倒不怎么难熬了。 “生病嘛,犯糊涂也难免。”他叹息着笑了几声。 “我这不也是……”他依旧用手臂挡着脸,嗓音与笑声同样沙哑,“被邵一霄捅坏了脑子,在胡言乱语吗。” 第116章 被俘之后,这是邵一霄第一次见到骆从野本人。 与他预想中不同,乌尔丹人把他绑在这间湿冷阴暗的地牢里,却没有对他用刑,甚至,他们每日还会给他送一点食物和水。 在这漫长的囚禁中,邵一霄一直在反省自己。他知道自己犯了许多错,最大的一件错事则是——四年前明明抓住了这私生子,却没有直接取走他的性命。 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 熟悉的信息素猛地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有过许多猜测,但这一幕,绝不在其中。 * 邵城是被两个Alpha押进来的。邵一霄先是震惊,而后立刻垂下头,主动避开了与父亲对视的视线。 他虽然瘦了许多,嘴巴也被布条封着,身上却没看到有任何外伤。邵城打量了一遍这座地牢,墙边陈列着一些常见的刑具,但上面已经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土。 “请坐。” 这话音刚落,邵城便被押着他的两个Alpha按在了椅子上。他重新坐直,朝出声的那人看了过去。 平静但无处不在的龙舌兰酒信息素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已经记不清四年前跟在白鹤庭身后的那个护卫是什么模样,但可以肯定的是,当初这个年轻人如果与现在一样,绝无可能被他忽视掉。 骆从野的目光如刀锋一般锐利,举止中却带着些与年龄不匹配的从容。这让邵城感到有些熟悉。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裴铭。 他开门见山地说:“我来了,你们把我儿子放了。” 骆从野听完他的开场白,重新低下头,注意力再次回到了自己手上。 “我让白嘉树交出陷害元帅的罪人。”刻刀在木柄上划出一道流畅的曲线,他的神情很专注,语气却有些散漫,“邵将军这是在认罪吗?” 邵城没有接他的话,只道:“我是奉命来和谈的。” 白嘉树根本不可能让裴铭沉冤昭雪,那样只会让乌尔丹人的起义变得名正言顺,骆从野对他的态度不感意外:“那白嘉树就是让你来送死了。” 但邵一霄显然相当意外。骆从野也看了他一眼,被他一脸的不可置信逗笑了。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他顿了顿,恍然大悟般地“哦”了一声,“他是要让我来当这个刽子手。这样一来,在一无所知的民众眼里,我就成了杀害求和使者的无耻之徒。他可真是想得周全。” 邵城立刻改变了对这年轻人的看法。 他与裴铭是不一样的。与从小被送去进行骑士训练的裴铭不同,他身上仍保留着乌尔丹人与生俱来的野性。 “可是,邵将军应该明白。”骆从野端正坐姿,看着他道,“倘若你不向世人说出当年的真相——”他放慢语速,一字一顿道,“你们父子俩,谁都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我不能说。”邵城答得斩钉截铁。 骆从野点点头,也不强求,只遗憾地撇了下嘴:“那你们两个只能白死了。” “我如果说了,我的妻女会有危险。” “那是你与白嘉树之间需要自行解决的问题。” 骆从野起身便要走,邵城的嗓音放低了一点,态度也变得更加诚恳:“我从不让妻女参与政事,他们对裴铭的事一无所知,他们是无辜的。” “无辜?”适才的那点礼貌笑意在一瞬间凝成了冰,骆从野沉默地看了他几秒,质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母亲不无辜?被你儿子滥杀的那些手无寸铁的乌尔丹人不无辜?” 邵城没有辩驳,只道:“白嘉树已经输了。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和一霄,可我夫人生性善良,他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你若是看不起滥杀无辜之人,那更不应该行你所鄙夷之事,让悲剧再次重演。” 这段满是仁义道德的话与邵一霄如遭雷击的表情同样好笑,但骆从野没有笑。 “邵将军,你对我的道德水平期待太高了。”他摩挲着手中的半成品刀柄,神色凝重了起来,“况且,我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令人鄙夷之事。他们一旦失去你的庇护,只会凶多吉少。你不是在求我放过他们,是在求我保护他们。你觉得你的要求合理吗?” 邵城没有答话,他本来也没指望乌尔丹人会答应他这个请求。 可骆从野的态度却突然一转——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 房间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 温衍十指交叉握于胸前,跪在冰凉的石板地上。 这是一个祷告的姿势,但他没有默念祷告词,只是仰头看着高处的那扇小窗。 这是他房间里唯一一扇窗户。 一天之中,温衍最喜欢正午刚过的那短短片刻,金黄色日光透过那扇窄窗洒下来,只要跪在这个位置,就可以沐浴到阳光。 但现在是黄昏了。 黄昏是温衍最憎恶的时刻。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之时,地狱之门便会打开。 “嗒、嗒、嗒。” 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他已经听到了地狱恶犬的脚步声。 * “教宗大人。” 温衍在侍从的轻唤中徐徐睁开眼,抬手撩开了马车车帷。 也许是他的脸色太差,安礼站在马车边上,讲话比平时还多出几分小心翼翼:“教宗大人,私宅已经到了。” 温衍冲他点了点头,安礼却没有为他打开车门。一周之前,教皇宫收到了一封来自邵将军的密信,两日之后,他便与温衍一同踏上了北上的路。他仰头看着一身白袍的温衍,忧心忡忡道:“那信也许是他人伪造——” “是他写的。”温衍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