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得溃不成军,他握紧手心,牢牢地望着玻璃中泛黄的纸张,同样也望见了他自己。 这次,他不是客气,也不是婉拒,而是和她说:“嗯,我会考虑的。” 幼清的眼睛划过一圈闪光,她笑着说:“真的?那太好了!这样我也…” 她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幼清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她依恋地望着他,景元用手背拂过她的脸颊,她蹭着他的手,柔声说着:“不要怕…景元,如果你?心中迷茫,就和你?的父亲商量一下吧?好吗?” 和父亲商量么??景元看?看?父亲为他打造的展柜,于是点点头,与她说:“待明日…我会与他商量。” 他们在书房待了一整个下午。景元和她分享着她从未参与的过去?,仿佛在弥补着什么?,幼清听得十分认真。 晚餐前她离开了一阵,随后,一家人聚在一块吃饭,景元看?着母亲的面色好转,尽管有些疑虑,但他还是回避般没有多问。 或许是幼清的药起了作用。一切都会好的。 他安慰着自己,尽力保持最好的模样,不再?让父母忧愁。 饭后,幼清又陪着景母待了一会儿?,她忙上忙下,还督促着丫鬟们给景元熬安神汤,暮色已至,景元看?到她端着黑乎乎的汤药进?来,一时有些抗拒。 他坐在桌前,说着不必劳烦,可手实在不想去?接她递过来的碗。城 他竟然会害怕一碗药。 不…他害怕的不是药,而是睡眠和噩梦。 在景元看?来,幼清对他、对其他病人都是温声软语,不会真的动气,但景元却觉得今日的她有些强势,他并不想喝药,可她表情严肃,端着药,一直想要送到他的口中,让他都有些抵触。 景元微微后仰,他呼吸凝滞,躲开她的勺子,幼清嘴里哄着:“不要怕…” 景元被勺子顶开唇齿,苦涩的药汁滚入喉咙,他神色艰难地捂着双眼,紧接着便是第二口、第三?口…城 他喝完了药,头沉得要命,幼清抚着他的背说:“你?长久休息不好,已经?持续了百余天?,再?加上打仗落下的伤…吃了药,你?就会睡着,接下来的事,就相?信我,好吗?” 景元想告诉她,他相?信她,从不怀疑。 但他确实恐惧入梦。 幼清的药让他很快睡着了。 景元期盼着自己不再?做梦,但事与愿违,他再?次堕入了一片黑暗。 是夜晚的战场。他环顾四周,尸山血海、枯枝攒动,丰饶的力量撑起那些破碎的血肉,景元坐在中间,望着脚底丛生的青草与绿叶,他不禁抠入泥土,将那些翠色蜷在掌心碾碎。 他听着悉悉索索的动静,始终无法抬头去?看?。 忽然,一滴水坠向?梦境,景元抬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片水蓝的月色,海水瞬间充盈了整片梦境,他看?到游龙如织,鱼群海兽在高大的宫殿尖顶盘旋飞舞,耳畔则响起了螺号与鼓乐,轻快无比。 幼清身着水色云披,配以珠翠珍珠,环佩叮当,恰如神女?从天?而降。墨色的长发?在水中缓缓游动,她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冲他一笑。 “看?吧,我说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幼清侧头贴在膝盖上,每一个字都变成了透亮的小泡泡,将她衬托得如梦似幻。 景元望着她,又看?了看?海中的景色。 “漂亮吧?”幼清和他说,“这里是我的家…我现在在你?家叨扰,就带你?来我家瞧瞧。” “嗯…很漂亮。谢谢,幼清。”他的声音同样化成了泡泡,幼清伸手摸摸他的发?顶,他看?向?她,用手点了点她眼下的装饰。 亮闪闪的,却盖不住她明亮的眸色。 幼清笑笑,将脸埋进?他的手心,他靠近她的怀抱,幼清伸手,把他揽在胸口。 即便是梦里…她身上的味道也带着甜,如此令人安心。 在她的深海,没有战乱,没有鲜血,他放缓呼吸,幼清说道:“睡吧,景元,我在这。晚安。” 他呼出两枚泡泡,深海的景色也随着他的呼吸逐渐淡去?,那耀眼的神女?大人褪去?神装,化成他睡前见过的模样,微微放着橘黄色的暖光。 黑夜之中,唯有她温暖、恬淡……如同不灭的烛火,让人无法再?心生动摇。 * 次日清晨,幼清仍旧不在身边。 景元一夜好梦,精神已然恢复了不少。窗台上的鸟笼、盆栽尽数被谁撤走,反而换上了几个天?外的装饰,景元盯着趴在他桌子上的海星,不免有些无奈。 他穿衣起身,外面忙忙碌碌,正在准备早膳,最近的饭都是搬到母亲屋里吃的,今天?恐怕也要如此,景元去?往母亲的卧房,还没进?去?便听到笑声阵阵,幼清把他的阿娘逗得欢笑不止,景元看?了看?父亲,他温和地看?着她们,难得沉默。 景元发?现父亲很少讲话了。 以前总觉得他唠叨,现在却不适应他的安静。景元走到父亲身边,他拍了拍景元的背,然后握住了儿?子的手。 习武之人的掌心总是有淡淡的粗糙感,不过景元还年少,手摸起来也没那么?糙,被老父亲摸手的景元没由来得不适应,但景元并未多话,见父亲没有松开的意思,儿?时对他的依恋涌上心头,令他轻轻回握着,就像幼年拉着他的拇指那样。 一顿饭吃得也很热闹,饭后幼清不想离开,就留在了屋子里,她似乎有些歉疚,景元品了半天?才明白,她是因为“霸占”母亲,让人家的正牌丈夫无法进?屋而感到惭愧,景元都不禁失笑。 夫妻百年,哪会像新婚那样腻在一起,一分一秒都分不开呢?景元见过二老最亲近的模样,也就是拉拉手,自然,两位在屋里的事,他从未多想过。 幼清在这和他阿娘说话,两个男人自然而然地退出屋里,景元望着父亲,低声道:“爹爹…” 有些话如鲠在喉,他忽然止声,而他的父亲却拍拍他的手背,带着他回到了书房。 父亲的书房是临时改成的,并不大,这里堆满书卷,桌上也是错落放着书册和信纸,父母早已不在地衡司当值,公?文少了许多,竟也比以往清爽不少。 两个人挨着书案坐下,景父抬手泡茶,景元叹口气,与他道:“幼清昨日问我要不要同她一起,以巡海游侠的身份践行?帝弓的命途。” “你?是如何回复的?”景父像是早有预料,神色不动地问他。 景元垂着眼眸说:“我说会考虑,父亲…我想答应她。但她说,希望我和您商量再?做决定。” 景父呵呵一笑,他斟着茶,垂头问着:“不是圆了你?儿?时的梦,为何愁眉不展?” “父亲不觉得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