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音没看他，兀自接过来，一口气喝完，算是将咳嗽止住。 之前的记忆回炉，她现在已经无比确定柳辰安已经和周子佩他们碰面，现在却又只字未提。 有点儿摸不清他到底什么想法。 柳辰安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想法难猜，可能前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会杀人于无形。 蝶音沉住气，他不开口，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不然平白多了一分嫌疑。 “感觉怎么样？”柳辰安问她，语气与往常无异。 “挺好的。” “内脏移位，还有少量出血，幸好不太严重，就医及时，不然你这个时候还在ICU住着呢？” 蝶音白着脸没说话。 柳辰安眼中含笑，就这么看着她。 蝶音心一紧，平静道：“我没事。” 柳辰安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两步走上前，轻抚了一下她此时苍白的脸颊。 蝶音不适，微微皱眉，还没等她躲开，就听见他说：“下次可不能这么拼命了，挺吓人的。” 蝶音恍若未闻，侧头与他的手指拉开距离，说：“问题不大，我可以出院了。” 她躲开的动作像是一个火星，虽然微小，却即刻将柳辰安内心的不安和占有。 “怎么？”他语气嘲讽，“对我这么冷淡，是因为见到了什么人？还是……想起了什么？” 蝶音眼神奇怪：“什么意思？” 柳辰安眯眼：“字面意思。” 蝶音表情更加疑惑：“我每天见得人多了，我该想起什么吗？” 她将问题抛回去。 柳辰安沉默片刻。 突然蝶音表情立马变得异常惊喜：“还是说，你的意思是指，我难道见到了我之前认识的人吗？是谁？可我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柳辰安见她的困惑不似作假，便不由地在心中自嘲，自己竟然也有一天会患得患失。 “没，”他说：“我开玩笑的。” 蝶音脸色耷拉下来，声音都透着几分低落：“嗯。我对你说话一向如此，更没有冷不冷淡一说，你不必将对他人的负面情绪发泄在我身上。” 她将柳辰安的话故意曲解为，他在外面有烦心事，却反而故意说出那些带着情绪，挖苦她的话。 完全对柳辰安口中的“什么人”一无所知的样子，兢兢业业做个失忆人。 果然，柳辰安轻轻笑了一声，说：“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蝶音暗暗松口气，继续刚刚的话题：“那我……” “出院是不可能的，”柳辰安斩钉截铁道，断了她的念想，“医生说你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他说着，扶着蝶音又躺了回去，动作强势，看来暂时想要出去是不可能了。 蝶音自知拗不过他，便不再多费口舌。 忽然，门外传来一些动静，争执声不小。 “严助理。”柳辰安眉头紧蹙，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严助理便匆匆忙忙走进来。 “发生了什么？”柳辰安问道。 “首长，外面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好像是玫乐堂的堂主——荆棘客。” 蝶音指尖瞬间抖了一下。 柳辰安早就料到，他看了一眼旁边平静如水的蝶音，突然想到一个好玩儿的事情，嘴角弧度不禁都变得愉悦。 “不用拦着，两分钟后，让他进来。” 蝶音心中讶异，面上却不显，只是说：“荆棘客？他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毕竟蝶音和玫乐堂的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柳辰安拿起桌子上的面具，漫不经心道：“或许吧。” 他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歪头道：“外人在，你不戴上吗？” 蝶音扯唇笑笑，说：“当然，差点儿忘了。” 她刚戴好面具，病房的门就被人打开，握在掌心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蜷了蜷。 周子佩轻轻掩上门，往前走了几步，就一眼看到半躺在病床上的蝶音，就再也挪不开了眼。 直白又大胆的视线，像带着烈焰灼烧一般的高热，只有一个人，再装不下其他。 蝶音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即使隔着一层面具，生怕自己会一秒破功。 柳辰安面色黑沉，上前一步挡住周子佩的视线，说：“周子佩，两次冒犯我的人，是当我不存在吗？” “你的人？”周子佩嗤笑一声，扬声说：“我看未必吧！” 柳辰安说：“蝶音是我联邦政府的少将，不是我的人，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他偏头看向蝶音，意有所指问道：“你说是吗？蝶少将？” 蝶音沉默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他们，笑道：“自然。联邦政府一直都是我的归属。” 柳辰安脸上笑意更甚，满意了。 周子佩眉头动了一下，深深看了蝶音一眼。 果真……，全忘了吗？ “柳辰安，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他对着柳辰安咬牙切齿道。 柳辰安无辜耸肩：“我做了什么？蝶音一直以来都是我联邦政府培养的，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在联邦政府。周子佩，不信你问她？” 蝶音眼睫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睁着眼睛看向周子佩，疑惑道：“的确如此。周堂主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周堂主……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疏远地称呼自己呢。 周子佩瞬间感觉有一股力道压在心口，令人难以喘息，看着蝶音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微的痛心。 蝶音借着去拿水杯的机会，错开周子佩的视线，可又有谁清楚，此时的她心都在颤抖。 端着水杯的手指僵硬，指尖都失了血色。 窒息感扑面而来，又汹涌肆虐。 她双手捧着，抿了一口。 柳辰安对周子佩说：“听清楚了吧，周堂主！我看你该不会是认错了人？” 周子佩开口：“既然如此，那蝶少将为何不以真面目见我？” 蝶音友好笑笑，道：“周堂主恐怕已经许久不在南山洲，而有所不知。南山洲里谁人不知，我蝶音从始至终一直带着面具，从未显出过真容。” “原来如此，”周子佩看着她，学着她的语气客套道：“恕我冒昧一问，那原因呢？” 蝶音不在意：“原因很简单，生的丑陋，不敢见人。” 周子佩说：“是吗？”似是而非的一个问句，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蝶音客气回答：“是的。” 柳辰安任他们聊了半天，此时才终于看够了周子佩吃瘪，心满意足地赶人：“既然误会解除，那我们就不多留周堂主了。毕竟病人需要静养。” 周子佩没动，眸似点漆，黝黑的双眸像一个无底洞，一眨不眨地摄住蝶音，好像要穿透她的内心。 柳辰安不由压低声音，再次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