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嘴里送。 这苹果罐头一入口,他整个人就愣住了。 不同于新鲜的果肉,这碗里的果子一瞧就是煮过的,嚼着绵软温润,轻轻一抿,舌尖都沾着糯糯的沙瓤,他又舀起一勺剔透鲜亮的汤汁,抵在唇边呷了一口,清甜干洌的汁水顺着喉咙直抵肺腑,透得满心底都是阵阵的凉意,连裹在燥热里的暑气都一并驱散了个干净。 “叶管事儿,这罐头味道如何?可还趁您的心意?”小厮狗腿子似的垫着脚尖,时刻观望他的神色,自己不知不自觉地口中也分泌出唾液来。 叶管事儿咂摸咂摸嘴,他这些时日被小公子苦夏和老太爷生辰,折腾得茶饭不思,方才这一碗甘食下肚,反而勾起了他的食欲。 等等……他蓦然怔住,刚刚出门时,乳母来报,说小公子哭闹,把送进卧房里开胃的山楂茯苓糕给摔了,砸得满地都是碎瓷片,还说不过几日光景,小公子人就瘦了一大圈,主母急坏了,下了最后通牒,让他务必找到能满足口欲的吃食,否则就让他收拾铺盖滚蛋。 眼下他望着碗中水涔涔的果肉罐头,忽而就来了主意。 “旺财!旺财!”他撩开竹笭,“去买几罐他们家的这个甘食,送回府里,让乳母端去小公子跟前试试!” 旺财倏地绷直了身子,接过叶管事儿扔出来的银锭子,忙不迭又跑回摊子前,端的一副主人家的做派,“打包几罐,即刻送去城南孙员外府上!误了时辰,有你们好看的!” 话毕,待王喜称了银钱,倒找了铜板后,他一溜烟地消失在人堆里,似是笃定了没有哪家商户敢在白头县,得罪他们孙老太爷。 余下的云胡和周时雁面面相觑,城南孙员外是谁?府上又在哪儿? 好在排队买东西的人有几个热心肠,七嘴八舌地给云胡指了指位置。 乍然一瞧,离着摊子也不算远,云胡便劳烦李盛源跑趟腿,将陶罐送了过去。 这边,叶管事儿吩咐完就让马夫驾车往凤溪楼去,他今日出门,原是凤溪楼的掌柜过来传话,说他们家的厨子做了记新甘食给老太爷庆寿。 马车在长街上行驶了二刻钟,到凤溪楼门前时,齐掌柜早已等候多时。 “哎呦,叶管事儿,可把您老人家给盼来了,小的敢打包票,这次的甘食,老太爷一准得满意不可!” 叶管事儿听了这话,脸上没见着有多高兴,原因无他,这已经是齐掌柜送过来,又被打回去的第八份菜单了。 他跟随着进了凤溪楼,第一眼就看着摆在大堂中间的八仙桌上的白玉酥酪,兴头就下了一半,“齐掌柜,这就是你给老太爷准备的?” 齐掌柜这一听这话,心都凉了半截子,“叶管事儿,我们家厨子近日来愁得头发都掉光了,实在揣测不出老太爷的心意呐,要不,您发发善心,给我们出个主意?” 叶管事儿眉头拧成一道沟壑,他端起桌上的白玉酥酪,草草地尝了两口,总觉得食之寡淡,味同嚼蜡。 按理说,凤溪楼是白头县最为出挑的酒楼,这做出来的吃食,再怎么难吃,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仔细地抿了抿嘴,倏地脑袋里又蹦出来西市上吃过的糖水罐头,当即拔腿就往外走,“齐掌柜,用膳之后的那记甘食先不论了,让你家厨子备好宴席上的菜品,我这还有事儿,先走一步,咱们改日再叙!” “诶?诶?”齐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的有些懵,待他反应过来,门前的马车早已经没了影儿,“怎么还说走就走了呢?这事儿还没个着落呢?” 第176章 叶管事儿哪还能顾得上齐掌柜?老太爷的寿宴,就如同一把悬在头顶上,随时会掉下来的利刃,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 别看谁见了他都恭恭敬敬地唤一声“管事儿”,但真要主上吩咐下来的差事办不好,他一样得灰头土脸地走人。 “旺财,我让你送回府中的罐头,可办妥了?”往西市赶的路上,他挑起马车的珠帘,问道小厮。 “您且放心,已经安排好了,保不齐小公子现下都已经吃上了。”旺财笑得一脸谄媚,回话时愈发卑躬屈膝。 “嗯……”叶管事儿绷着脸应了一声,没再说旁的,然眼见着马车颠颠儿地穿过巷子口,拐进西市,那原本热热闹闹摆摊儿的地方,此时却空无一人,他登时一慌,心也跟着空了。 “旺财!旺财!” “来了来了!叶管事儿,您有何吩咐?”旺财原有些困顿,整眯着眼靠着车架打盹儿,冷不丁听见动静,他连忙坐起身来,还因着路上颠簸,差点滚下车去。 “快去给我打听打听,那卖糖水罐头的一行人去哪儿!” 旺财跳下马车,直直地奔着街上的行人而去,须臾就带了消息,“叶管事儿,他们收摊了,听说明日还会在此地,继续卖罐头呢。” 叶管事儿闻之,松了口气,挑起的竹帘被放下,再开口时,声音已沉稳了许多,“走吧,先回府里。” 马车掉了个头,朝着城南孙府疾驰而去。 “哎呦,叶管事儿,可把您老人家给盼回来了! ”前脚刚进门,后脚小少爷的乳母便找了过来。 “琴娘,我正要去寻你呢,旺财送回来的甘食,可还合小少爷的口味?”叶管事儿试探着问道。 “合得很!合得很!”琴娘扬着手中的绣帕,乐得直点头,眼尾的褶子都跟着冒了出来。 “小少爷吃了一整碗呢,若不是夫人担心这东西寒凉,伤了肺腑,一准都拦不住,咱们二爷晌午同吴知县应酬完,方才回来也吃了一盏,说是清凉着呢,浑身酒劲都消退了几分,可比那解酒茶吃着管用多了……” “这就好!”叶管事儿大喜,“连一向最挑嘴的二爷都如此认可,我瞧这东西保准错不了!” “对了,管事儿,瞧我这记性,光跟您说这个,忘了正经事……夫人让我知会您一声,说是让问问这甘食出自哪家铺子,明日再着人多备下些。”乳母传话。 “还用等到明日?”叶管事儿捞起衣摆,转身大步跨过青石门坎儿,“我瞧着这伙人都像是生面孔,定然是从别地儿过来跑商的商户……旺财!去打听打听他们一行人住的是哪家客栈,让车夫套马,咱们这就去跑一趟,看来这老太爷寿宴上的甜品有着落了!” 刚进门就要走,旺财来不及喘口气,喝口水润润嗓子,就有又使唤着去找马夫了。 这边, 云胡在西市摆了一整日的摊子,从早起的无人问津,到晌午过后的门庭若市,这一朝一夕的巨变,可把他给忙坏了。 趁着王喜去楼下点菜的功夫,他闲来无事,便坐在桌前拨弄算盘。 今日零零散散加起来,总共卖掉了五十罐,因着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