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过雨的潮湿绿叶。 姜晚笙有早晨喝咖啡的习惯。 手机地图查看到楼下就有一家咖啡馆,趁着空气新鲜,她决定亲自去买。 稍微洗漱一番,她顺手拿了几片吐司放进面包机,然后穿鞋准备出门。 走进楼道,下意识朝对门看了一眼。 尴尬的记忆像是按了倒退键又浮了上来,姜晚笙眼珠很不自在地挪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 … 半个小时后。 姜晚笙左手提着一杯咖啡,右手提着贝果纸袋,进电梯上楼。 因为手上的东西满满当当,也就没办法刷手机。 电梯里,她一双眼眸四处乱飘,盯看身侧贴挂的广告牌好一会打发时间。 十五楼,很快就到了。 电梯门刚打开,姜晚笙就提步往外走。眼睫还未往下压,一个东西很显眼地出现在视线里—— 左上方墙角,闪着红点的监控器正对着她。 姜晚笙愣了愣,印象里昨天好像并没有出现这个吧…… 是她记忆出现偏差了吗,楼层里怎么凭空多出这么一个物件。 她轻微颤动黑长的睫毛,监控器表面的红色小点也跟着闪烁两下。 …… 怎么莫名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大脑仍在胡思乱想。 身后倏尔传来门打开的声音。 姜晚笙习惯性地回头。 下一秒就看见祁琛站在家门口,深陷的眉眼隐着点困倦,不咸不淡地睨看她。 经过这两天的无数次偶遇,对于碰到他这件事姜晚笙早就有了脱敏反应,不会再那样惊讶。 加上梦境里的童年回忆作祟,她对他已然不是完全的隔阂与陌生,反而隐隐约约沾上了些许亲切感。 几乎是本能反应。 姜晚笙举起一只手心,晃了晃,伴着食品袋的窸窣声响她友好地招呼:“早上好。” 没得到他的回应。 祁琛表情很冷,微微侧头,目光一瞬不瞬地和她隔空相接。 对峙了好几秒。 楼道里的氛围泛出说不上来的僵硬。 就当姜晚笙唇角弯起的弧度要绷不住的时候,祁琛终于出声,他很淡地冷笑一声,语气低嘲。 “不太好。”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姜晚笙第一反应,他不会昨晚没断片,所有的事都记得,所以醒来准备找她算账吧。 但是她好像也没做错事。 “为什么——”她硬着头皮接话,迟疑道,“不太好呢?” 话毕,祁琛像是失去了耐心。 他懒散往边侧让出一角,一团毛茸茸的身影兴奋地冲了出来,咻地一个箭步冲到姜晚笙的身旁,上蹿下跳,差点给她撞倒。 稳住身体重心后,姜晚笙低头垂眼看面前的毛茸茸。 黑白柔软的毛发,嘴上戴着托运时还未摘下的嘴套,尾巴疯狂示好摇动。 这只狗,正是她的小E。 根本没搞清,她的狗怎么会从祁琛家里跑出来。姜晚笙神情愣怔地定在原地,直到小E再次扑向她,才倏然回神。 她蹲下身,先把边牧的嘴套摘掉。 脱离了束缚,小E欢快地大叫了两声,然后来回挨蹭她的身体找味道。 “它怎么…会在你家?”姜晚笙单手摸着狗,抬眼意外地问。 祁琛挑眉,反问:“我也想问。” “你的手机为什么会关机?” 顺着他的话音,姜晚笙拿出手机。 发现屏幕是黑的,确实是关机了,大概是拎东西的时候不小心长按了关机键。所以她也就没接到送狗上门的人打来的电话,于是人就把狗放在了对门邻居家里。 错在自己,姜晚笙干笑两声,她不好意思地说:“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先别急着抱歉。” 又是一句冷淡的打断。 姜晚笙没明白什么意思,脱口道:“啊?” 下一刻。 在看清眼前一幕后,她忙不迭地收了音。 祁琛彻底让开身体,身后屋内的环境一览无余。 姜晚笙看到熟悉的客厅格局、精致的装修风格、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纯色地毯,以及—— 地毯上那摊淡黄色液体。 “……” 她眨眨眼,没看错,确实是狗尿。 姜晚笙无措地抖了抖睫毛,整个人陷入巨大的心虚中。 可惜,心虚的只有她一人。 罪魁祸首小E在后面不断地扒拉她示意快点回家。她转头,它立刻乖乖地端坐,半歪着头看着她,一脸的不明所以。 半晌后,姜晚笙摸摸它的脑袋,瓮着声小声安慰:“你也不是故意的,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本来就累,到这里后也没有尿垫给你用,这不是你的错。” 好吧,她投降。小狗狗怎么会有错呢,错的是她。 谁让她手机关机了呢。 只能道歉。 她无声深呼吸,顿了顿,“那个……我赔吧,多少钱你和我——” “先把地板给我弄干净。”祁琛拒绝她的提议,丢下这话后便转身离开,迈步往屋内走。 话音落地的刹那。 姜晚笙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进屋蹲下身擦拭漆色地板,才擦几分钟,耳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像是闷在玻璃里。 她突然意识到。 祁琛丢下她,是去浴室洗澡了。 想到这,窘迫感愈发强烈。 水声塞满了听觉。 偏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盯着被擦得干净光亮的地板和洇着污渍的毛毯,脑子里的杂念与慌张到处乱窜。 倏然间,一股淡淡香味涌上鼻尖。 应该是沐浴乳遇水融化散发而来,她不自觉地轻嗅。 很淡的柠檬混着雨水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揉进些许绿叶被碾碎的茶味清冽,耐闻的木质香和清冷的气味调合得很好。 像是找了私人调香师定制的。 很好闻、很心安的味道。 是在机场重逢认出他的味道,也是在那日他醺酒后在他怀抱里闻到熟悉的味道。 还是—— 那年在种满香樟树的安城一场暴雨中,他和她约定过永远不会忘记的味道。 一切重叠,姜晚笙理智似是卡顿住。 她怔然不动,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虚空中。 陷在回忆里愣怔了不知多久,祁琛走了出来。 周身的水汽还未散尽,他随意套了件简单纯色黑T,撑起线条优越的腰腹轮廓,喉结性感,颈部深陷的锁骨透着清爽与野欲。 额前碎发潮湿,微微垂着,遮不住鼻挺薄 唇的精致五官。 那股木质香随着他靠近更加浓郁。 对上他锋利又有些倦怠慵懒的眉眼。 姜晚笙下意识问出心底的问题:“这个味道……” 是我们第一次淋雨时的味道吗